张姑娘
2018年8月,初中毕业5年整,班里那些当年就很活跃的分子终于在阔别了很多年后,决定在这个八月,组织同学聚会。
我起初是徘徊不定的,我不确定,阔别多年后,性格慢热的我能够再次融入这个集体,后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因为她从日本回来了。
组织者问起我,还有什么想见的人时,我在脑海里回放一个一个那些年的片段,闪过和自己玩得好的人的名字,就突然想起了张楠。
她自从高一以后,就再也没有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过了。
想来,我是有她微信和qq的,我输入张楠二字,却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我又去我们共同的群聊里找寻她的痕迹,可是都没有。
(1)
聚会的开始十分平平淡淡,从近些年来十分热络的桌游狼人杀开始,我故作淡定地入席,故意却装作很自然地坐到子寒的身边,她从日本回来了,真好,能在几乎已经无欲无求的20岁再次见到她,真好。
即使现在对于她没什么过多的情感,但是心里仍然记得的是一个14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另一个14岁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男孩子的她,暗生情愫的种种。
我管那叫初恋,那叫喜欢。
想来,我那时究竟是现在人们所说的那种同性恋还是只是说因为她的外表酷似帅哥就不得而知了,起码现在的我正常的依旧只喜欢帅哥。
现在的她一身黑色的装扮,依旧短发酷酷的,就在我旁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女士香烟,终究还是令我微微皱了眉头。
她的身上没有了以前我爱闻的金纺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代替的是烟草味,我不喜欢的浓郁的发冲的烟草味。
(2)
狼人杀的结束很不愉快,不是同学之间的不愉快,而是那种游戏本身的不痛快。
因为在一个游戏中,你丧失了理智,开始以情感来判断谁是不是好人,谁看起来比较像坏人就已经不那么的痛快了。
于是,在时间也已经逼近饭点的时候,我们选择了换一个“战场”。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东哥来了,还说东哥把嫂子也带来了,那个“嫂子”也是我们曾经的同学。
场面不尴尬也不热情,用现在的话来讲,大多数人就是以吃瓜群众的心态去看待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如果当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还会这么的冷静客观吗?
饭桌上的话题是一些他们怎么在一起的过程和经过,渐渐地八卦之火转移到了在场或不在场的每一个同学身上,每一个同学或羞于启齿的过往。
首先提起的便是东哥的初恋。
他的初恋正是张楠,他们是初一的时候在一起的。
张姑娘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呢?在我眼里她温温婉婉的,是那种骂人都让人觉得文雅至极的姑娘,她不会竭斯里底,但让你不忍再欺负她。
她是那种看起来很标准的,不让家长老师操心的乖乖女,扎着松松的马尾,白白净净的,也没有刘海,轻轻爽爽的,一眼忘上去算不上特别惊艳和漂亮,但她身上的气质会让你喜欢她,和她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她其实也很美。
(3)
我记不清我和张楠是怎么样熟识的了,只记得初二和初三我们都很要好。
是因为我们同时都喜欢上了帅气的子寒。
但子寒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好不坏,或者是说,比一般的同学熟络那么点,仅此而已。
于是,我们成为了朋友甚至是很好的朋友。
但想来少女总是会怀春的,只不过当时的我们都把自己的那种情感全都寄托在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那天,夕阳西下,她混在男孩堆里打球的样子,恣意的短发,令我们都挪不开眼。
然后刚好,一起看她打篮球的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也是在后来我才知道,她曾经与东哥在一起过,那时的我一直以为她和东哥分手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子寒。
她在喜欢人这方面真的比我做的好很多。
是那种默默的好,会帮她在体育课拿衣服,会递饮料,也会教她写作业,还会在寒冷的冬天在学校对面的那家小店为她买上热乎的关东煮。
而我,多么渺小一个我,会在体育课不论800米还是1500米都跟在她的身后,身高175田径队的她和那年身高只有155的我,上演了追光者。
后来,大学跑800米还是1600米我都跑的挺慢的,像是要了我命一样,但谁又会知道,当年的我跑1500米,7分钟都不带喘的。
毅力不重要,是喜欢重要,喜欢看着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身后就不停地跑,就很幸福的单纯是只有年轻时才有的傻气。
而长大的我们努力深知世故却又不谙世故,大概是心中小小的倔强。
(4)
东哥的声音把我从过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们问,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东哥的女朋友饶有兴致地听着他怎么回答。
他却说,“我跟她说,我只是玩玩的。”
他还用开着玩笑的语气说,“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可怕,我跟她分手了以后,她还要拿刀砍我呢。”
子寒说,“怪不得张楠那时候还喜欢过我呢,我以为她是同性恋,没想到是因为你。”
想来她是在爱情里受了伤害,但我不觉得那是爱情,但却真的受了伤。
餐桌上的很多人都开始说他“渣男”,但是那种调侃的语句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谁也分不清,因为不关自己的事,因为不是自己受到了伤害。
而我却真真切切,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渣男”。
(5)
后来呢?
后来,就初三了。
初三的时候,其实不是那么的紧张,不会像高考一样决定人的一生。
班里还有好几对小情侣,老师️没有拆散他们。
我仍印象深刻的记得初二那年教我们的数学女老师说,你们现在啊,这种纯真的感情是很美好的,以后回想起来都是一种经历。我现在不做什么评价,但早晚你们都会分手的。
大多数人笑一笑,少数人坚信爱情,但最后应验的却是“老人言”。
在每一段故事里,谁又放过了谁?
而张楠这个时候,就像是一匹黑马一样冲了出来,成绩突然变得很好很好。
但哪有突然这一说,别人总是默默地努力,而你只看到了她们的收获,叫嚣着上天的不公,却没发现成功背后的故事。
她也变成了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宠儿,我们也自动的把她归为成绩好到可以上市重点的那一类。
可是没有。
我是在考试后和她有着为数不多联系的人,我一直以为她能考市重点。
可是她却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跟我说,她没考好,连区重点都不一定能上得了(市重点和区重点大概差个15分),我以为她在谦虚,现实却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她的分数勉强过了区重点。
(6)
等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高一下的寒假了。
我们约在了肯德基,从前明明偏瘦的她,胖了很多很多。
她跟我说这是药物治疗导致的。
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讲初三毕业了以后发生的故事,一个15岁的小姑娘经历了中考失利,怎么可能就以如此不在意的语气讲出没考好的事实呢,就如同努力被狗吃了,但我却不怪狗一样。
她自是不甘心的,父母为她谋了一个新的出路,去国际学校念书,然后高中念完再直接出国。
大概是父母总是觉得在国内如果不上最好的高中,只上区重点是考不上好的大学的吧,嗯,我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个是对的,但是父母却没有关注她快不快乐。
她在完全陌生,没有以前同学的外地寄宿制高中里,苦苦地支撑着。
苦苦支撑是我自己的修饰,她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告诉我,那里的学校很变态,她的室友很三八,每天都在学英语,后来就精神状态有点不对了,靠吃药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比以前胖了很多。
她问我,“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
我说,“怎么会,你以前太瘦了,不健康,现在胖了,反而匀称了很多呢。”
那天后来我们去唱歌了,我们吼了很多情歌,古巨基12分钟的情歌还是会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点上,很心机的多唱几分钟。
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从未经历过爱情或者谈过几次恋爱的青少年是懂爱情或者听得懂情歌的。
我觉得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甚至很多人凑合在一起结了婚都不知道,但这些都不妨碍我们能够把情歌唱得动听。
(7)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会结束,可是上天总是爱开玩笑。
高二上学的某一天,张姑娘突然就踏上高铁来我的学校找我了,我们依旧约在肯德基,她还给我带了我曾经最喜欢的口味的鸡尾酒。
我笑着调侃自己说,我去超市买鸡尾酒的时候,那个收银员盯着我看了很久,就是不愿意卖给我,后来还是我朋友帮我买了。
我还在肯德基里让她帮我写英语作业,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可心大的我却偏偏忘了问她一句,今天是上学的日子,你为什么不用上学呢?
我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她的室友故意陷害她,让她退学,最后父母去学校好说歹说,才同意了休学一年,但为此浪费了近乎一年的青春。
就是我高二念的好好的呢,有人跟我说你别念了,你明年九月再来读一遍高二,要和比我小的人一起再读一遍高二。
16,17岁的时候自尊心或许是和生命等同位置的东西,而我不知道那时候用不好的言语或行为辱骂了同龄女孩的那些人,现在想想是不是会愧疚呢?
你以为你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你以为你这样没有怎么样,可影响的却是别人的一生。
饭桌上突然就有人问道,“张楠她现在在哪呀?”
没有人知道,甚至是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在高二的那次见面后,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那天聚会还有很多人没有来,比如预备班时的临时女班长,我后来从朋友圈看到她现在的照片。
区别于她当年的校服马尾黑框眼镜,以及故作小大人样子的凶巴巴,现在高挑短发美丽,是真的真的很好看,也应该会很温柔吧。
可她同样是被舆论曾经伤害过的人,她们说她向班主任打小报告,那时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即使错了也会碍于面子把错的坚持到底。
所以无论她怎么洗白,每一年的班委竞选都选不上,甚至票数少的可怜,但我觉得这是她的执着和心高气傲,如果是我,我不会竞选,但如果是我,或许也不会闹出打小报告这一出。
我仿佛看见她躲在了角落处偷偷地哭。
我突然想起,上了高中后有个帅气的男孩暗恋了她两年,或许是受初中对她的舆论印象影响,我一开始在想,她有什么好的,值得被这么喜欢,现在我懂了。
不是因为好不好看,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她内心美的地方,你只看到了她不好的一面,但其他人和你不一样啊。
所以我的张姑娘在我心里也是极好的。
那我的张姑娘未来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一个女孩经历过这么多的不幸,上天一定不会再舍得去折磨她了,而且她本就那么好那么好。
所以不管未来怎样,我的张姑娘,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