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一个人在72分钟内变成杀人犯
这是小屋的第15篇文章
上期给大家推荐了死亡实验这部电影~大家有没有戳开我们的小屋,获取资源一睹为快呢?
说起来,斯坦福大学这个耳熟能详的模拟监狱实验,通过抛硬币的方式将志愿者随机分为狱警和囚犯,没有人告诉囚犯和狱警如何扮演各自的角色,但他们很快就!进入状态,行为特征高度符合社会对这两种角色的预期,短短几天就创造出真实的监狱,“狱警”比真实的狱警还要残暴、专横,“囚犯”比真实的囚犯还要懦弱、顺从。
这个实验在很大程度上证实了情境的力量。社会心理学家认为,在某一特定情境下,我们的表现部分由人性、品性决定,但情境本身更能预测一个人的行为,所以预设情境看似能考验人性,但其实是夸大的、不准确的,因为我们无法剥夺情境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往往是决定性的。
国外一些捉弄人的节目就非常清楚情境的力量,并以此娱乐大众。有一期节目叫“电梯游戏”:一个正常乘客进入电梯正常面向前方,后来陆续上来5名节目组安排的乘客,但每个人进入电梯后都背对电梯门,滑稽的一幕出现了,那个乘客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也默默转过身背对电梯门。
不仅如此,更“劲爆”、更吸引眼球的节目还在后头。
英国有一档真人秀节目《The Push》(就范),通过心理操控,能让一个普通人在72分钟内变成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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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就是其中一个被选中的参与者。
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29岁,单身,是一家印刷与设计公司的联合总监。
节目中,克里斯突然接到了一个名叫汤姆的慈善机构高管的邀请,去参加一个政界名流和金融巨鳄经常出没的慈善晚宴。
晚宴上,有一众明星录制的祝贺视频循环播放,看起来格外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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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入后台,就有人和克里斯借手机,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把手机带走,就意味着克里斯处在了信息的“半封闭”状态中。
之后,一旁的高管说时间不够了,要求克里斯把素食的标签旗插到香肠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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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言听计从。
正当克里斯昂首挺胸地走进宴会大厅,却发现自己是个“异类”:没有人通知他要穿正装,可是参加晚宴的所有人都穿着靓丽的西装礼服。
这不由得让他在“大人物”们面前露了怯,没有穿正装,他感觉自己在这个晚会上“低人一等”。
慢慢的,从服从主办方的小命令,到因没有穿西装而产生的自卑感,克里斯正一步步被心理魔术操纵着,被拖入情境的深渊。
就这样,克里斯亲眼看着宴会的绝对主角——捐了500万镑的金主伯尼误吃下插着素食标签的香肠卷,可他却保持了沉默。
这时候的克里斯,已经彻底沦为高管的同伙了。
他服从高管的指令,在伯尼面前马上变成勤快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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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克里斯开始适应自己的全新身份时,意外忽然发生。
患有高血压的伯尼在克里斯面前突然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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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现场只有高管和克里斯两个人。
高管威胁克里斯,是他亲手把素食的标签旗插到香肠卷上,导致了伯尼因误食而不省人事。
克里斯无奈之下,只能听从高管的安排去找药。
而等他回来,伯尼已经“死了”。
正当他茫然无措的时候,高管开始忽悠起克里斯:不能让这么多贵宾看到死人!先帮我把他藏起来再说!
正如节目组所预想的那样,“你帮了别人一个小忙,以后就会帮一个大忙。”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克里斯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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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伯尼藏进箱子后,克里斯被迫假扮伯尼上台演讲。
而在节目组的授意下,藏尸的箱子恰巧被搬上台作为道具。
好不容易撑过了心惊肉跳的演讲,高管却让克里斯迅速转移尸体,但是中途遭遇了一些意外,最后决定抛尸楼梯间,假装金主自己摔死的。
他对克里斯说,“既然是摔死的,他身上应该有淤青。你去朝他肚子踹两脚。”
节目组的人也通过耳机指导“高管”的扮演者,“你告诉他,这不会伤害到伯尼,伯尼已经死了。”
但克里斯最终还是坚守了最后的底线,他拒绝了。
正当此时,伯尼的妻子突然出现,她说了一个惊天消息:金主有嗜睡症,睡着了的时候像昏死过去一样,但是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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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让克里斯彻底崩溃了。正当他在主办方的要求下,准备向人们阐述真相时,醒过来的伯尼已经自己跑到天台,激动地大喊:“你们这些混蛋!我录下了你们对我做的事,我要送你们进监狱!”
众人惊恐之际,伯尼却像故意给他们机会一样,坐在了没有防护的天台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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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失去工作的“高管”们,开始怂恿克里斯:“去制造一起‘意外’,你就可以不进监狱了。
克里斯,只有你能做。
克里斯,把他推下天台。”
正当克里斯游移不定时,名人录制的视频也在一旁的大屏幕上滚动着,有一句话不断飘进克里斯的脑袋:
“Whatever it takes.” (不惜一切代价)
猜猜看,镜头前的克里斯最后作出了什么样的抉择?
当你正一步步被代入情境之中,当你理所当然地选择深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拒绝用心中的标尺去衡量自己的行径时,最终,杀人蜕变为无需迟疑的本能,成为了当时“最正常不过”的决定。
真人秀的目的,是为了印证心理学中“社会屈从性”的可怕。
这一切背后的“主谋”达伦·布朗用这场实验证实:一个人选择执行某个命令,可能只是因为权威的人士命令他这样做。即使那个人与他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达伦·布朗是谁?
如果看过英剧《神探夏洛克》,你应该对他并不陌生,他是唯一一位扮演自己的人,还催眠了华生。
他是英国家喻户晓的“心灵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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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创办的各种大胆的真人秀里,能预测中彩票数字、催眠一群老人去偷百万富翁的画、玩“俄罗斯轮盘赌”将枪口对准自己……
而在《The Push》这档真人秀里,他只用了72个分钟,就再一次印证人性里的“魔鬼”部分。
测试者仅仅因为被命令、感到自卑、别人说这是对的,就能做出夺走别人生命的荒诞行径。
你是否有过这种感觉:当集体中出现一个“强者”的时候,你习惯于让他帮忙做决定?
一开始只是交出了选择权,之后就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有一天,当质疑都消失的时候,人人都沦为附庸。
就如同二战前夜,那些普通的日耳曼人民,有一天被告知“日耳曼人是最高等的人,而吉普赛人和犹太人是低等民族”,在这个观点被反复强化后,他们开始信以为真(或者丧失判断力),转而大肆屠杀犹太民族,进行大规模种族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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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能想象得到在希特勒上台之前,犹太人和德国人很可能就是朝夕相处的邻居,仅仅一夜之间,这些人就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待他们的邻居。
波兰裔美国历史学家在《邻人:波兰小镇耶德瓦布内中犹太群体的灭亡》中就讲诉了那段特殊的经历,1941年的一个夏日,波兰小镇耶德瓦布内中的一半人谋杀了另一半人:所有的犹太男人、女人和儿童,共计1600人,仅7人幸存。
镇上的犹太人被棍打、溺毙、烧死,这一系列恶行并非出自抽象的“纳粹”,而是拥有真实面孔和姓名的人们,这些犹太人所熟识的人:他们过去的校友、向他们买牛奶的人、与他们在街上闲聊的人——他们的邻人。
他在书中提到:“犹太人所看见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令他们感到极度惊恐以及,我敢说,无法理解。不是穿着制服的陌生人,不是战争机器中的冰冷齿轮,也不是执行命令的特工,而是自己的邻人,他们选择拿起屠刀,投身血腥的残杀——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群刽子手。”
又或者是,发生于1994年4月7日至1994年6月中旬的卢旺达种族大屠杀,它共造成80-100万人死亡,约占当时世界总人口1/5000以上。
但这种血腥屠杀却得到了卢旺达政府、军队、官员和大量当地媒体的支持。不仅如此,大量的胡图族平民也都参与了这次大屠杀。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你跟隔壁二狗子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是交情铁到不行的好哥们。 结果一夜之间,不知道他听了谁说了什么,他居然要杀你,你的隔壁邻居要杀你。-卢旺达当时的情况大致如此。
生活几十年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一朝崩溃,原本和睦相处的邻居甚至亲人,突然拎着刀来杀你,就因为你是图西族。
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更可悲的是,屠杀者和死难者原本是同胞。胡图族和图西族原本只是因为阶级产生的不同群体。比利时殖民者有意诱导分化他们,拉拢优待图西族对胡图族予以打压歧视。短短一百年的时间,分化和仇恨就让曾经的难兄难弟分道扬镳了。
“我们在这里看着人们被剥夺了最基本的人权,生命权,但我们却帮不上任何忙……”科菲·安南,时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维和行动主官 联合国对屠杀暴行采取了沉默的态度,这种沉默起到了纵容和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当联合国终于意识过来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局面早已失控。
在这些类似的历史事件中,最使人惊讶的是,施暴者并非少数人。换句话说,并非暴君与百姓,而是魔王与魔鬼们。
在本质上,斯坦福实验也是如此。
人在特定的环境中容易丧失道德判断,就像参与实验的那些学生一样,他们在不断接受环境的暗示后,终于相信,这个监狱是真实的。
所以,扮演狱警的学生变得凶残,享受于惩罚那些挑战他权威的人的快感中。扮演犯人的人也真的相信自己是犯人,轻易地屈服于狱警的威权,将自己置于暗不见天日的藩篱和囚牢中。
甚至,就连津巴多教授自己都沉溺于实验中难以自拔,他开始讨厌几个行为叛逆的“犯人”并纵容狱警的过度惩罚。
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和目的,人性中最美好的良善在这一刻似乎间歇休克。
也许虐囚、纳粹屠杀离我们的生活十分遥远,但当我们把目光转向我们的生活,校园中充斥的“校园暴力”,其实也是环境和群体对个人的一种改变。
日剧《Legal High》(胜者即正义)的特别篇,讲述了一个校园暴力事件,律师古美门受一位母亲的委托,试图揭开一位跳楼自杀的男孩被欺凌的真相。
在调查中,律师发现这个校园表面的和谐平静之下是非常残忍而固定的秩序。
老师为了不被学生讨厌而选择对欺凌行为视而不见,“由牧羊人成为羊群中的一员”;
学生们通过欺凌“被众人讨厌的人”而在这个集体中获得生存的权利。
而当所有人在欺凌一个人的时候,多数派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正义”,造成不得不察言观色,随波逐流的集体漠视氛围,而这无疑助长了校园欺凌的嚣张气焰。
古美门说:“欺凌的本质是气氛,名为气氛的魔物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敌人面前,法律也许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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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个能吞噬一切、日渐壮大的可怕怪物,别说面对,连逃脱它都难上加难!”
这种气氛绝不仅仅存在于校园,在职场、在社交中也可能时刻让人无法呼吸。
职场新人被欺压敢怒不敢言,第二年却转头欺压新入职的同事;一个社交圈集体排斥、孤立某人,这并非出于纯粹的共同厌恶,而是出于集体的裹挟……
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所以众人即权威,反抗即异类。
人们成为被集体操纵的机器,只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安全的,甚至仅仅因为这样做是不需思考的。
这种屈从的结果可能就是我们成为了冷漠无为的旁观者,甚至成为了《The Push》中的“谋杀犯”。
做一只沉默的羔羊很容易,但是只要开始思考,就不能忍受自己会由于知识、地位不平等带来的不自信而放弃自己的良知。
一个人的强大在于去检视、肯定自我的存在。要知道,在时代激荡的洪流中,理性思辨,不受迷惑,不盲目从众的态度,从来都显得更为弥足珍贵。
当其他人振臂高呼、一呼百应的时候,希望我们都能记得,在古老的学术圣地上,曾被浇灌出恶的花朵,有人选择举起屠刀,有人选择屈服顺从。
而大多数的人们却在旁观。多数人在欢呼,少数人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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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赎回、补救了自己人性的缺角,逃离了不见天日的监狱,在暗夜中奔向了渴望已久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