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背后哭泣的女人(2)
对爱情过敏 欲将就余生
回住处的路上(公司给我们租的房子,但我从来都把它称作“住处”而不是“家”),我的内心异常忐忑,仿佛我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一个本子,而是一颗水晶般的心,里面盛满了我无法预知的九月想跟我说的心事。
我从未想到,一向活波开朗与世无争仿佛从不知悲伤为何物的九月会躲在背后哭泣。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击中了我内心深处不曾向任何人提说的那份嫉妒。我从未如此嫉妒和憎恶另外一个男人,那就是九月的老公。
如果换做是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不会忍心让自己心爱的人流一滴眼泪的。我觉得九月一定是遇人不淑,才会碰上这么无用的一个不能给她呵护的老公,或许她的老公根本就是个恶棍,九月一定是受了欺负才会如此委屈。
终于到了住处,我顾不得洗漱,有些犹豫又经不住好奇,我还是打开了那本日记。
恰恰相反,九月的老公对她特别的好。
“他无论多累多忙也会在下班后包揽一切家务,他会做好了晚饭然后去接我下班,冬天他会给我捂脚,夏天他会整夜不睡为我扇凉驱蚊,虽然租住的条件不是很好,但他会尽力让我住得舒服。他是难得的好人,作为老公他已无可挑剔。”
原来九月的老公这么好,原来他们一直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突然,“精神病”三个字跳入眼帘,我吃了一惊。
有精神病的不是九月的老公,而是九月的父亲,但他父亲的精神病不是先天的,而是文革期间留下的创伤。
因为这个缘故,九月从小就生活在周围无尽的嘲笑和歧视中,因为这个缘故九月的生活一直无法过得富足,靠着学校政府和亲友的补助才勉强上完了大学。
自卑虽然被九月用笑容和坚强压在了心底,但它总是会在九月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时偷偷冒出来。
大二时候,九月遇到了喜欢的学长,双方互有好感。可是当九月和学长单独在一起,九月就无法和学长正常沟通,学长问九月就算是很简单的问题,比如晚饭想吃什么,九月满肚子的想法却说不出来。
“我急得眼圈通红,都快哭出来了,可就是说不出话,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变成了一个哑巴……”九月写道。
“学长可能觉得我傲慢,或者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便不再主动联系我,而我每次见到他,为了避免说不出话的尴尬,只好绕道走。”
应该是就这样结束了初恋,九月自己对感情也心灰意冷。而这个时候,一向需要靠镇静剂和安眠药来入睡的父亲却因为服用安眠药过量被送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一下子,天又塌了。
接到母亲哭得听不出真声的电话,九月连忙从学校赶回医院。医生告诉九月,救治父亲需要三万元的医药费,而且像这种情况,是无法享受农村合作医疗的优惠和报销的,可如果放弃,怎能放弃?!九月哭着恳求医生千万别放弃,他向亲戚和父亲的好友打了很多电话,请求他们借钱给自己来救自己父亲一命,九月的家境众所周知,担心自己的血汗钱有去无回,所有人的答案都出乎意料而又理所应当的雷同。终于有一个父亲的好友答应了九月,并立马向父亲那张贫困补助的卡上打了四万块钱。
九月的父亲醒了过来,父亲的那位好友李叔也赶来看望,李叔见到九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李叔让九月出去给父母买饭,九月出去后,他们关上了病房的门。
九月还特意给李叔也打了一份比自己和父母的饭菜贵很多的排骨饭,打饭回来后,父亲母亲和李叔却并不想吃。母亲让九月把饭放下,叫九月和她一起去了楼道。
母亲婉转的说了半天,九月也早就听明白了,李叔说钱不用还了,李叔有个儿子也在上大学,李叔的意思是,希望九月毕业后就和李叔的儿子结婚,父亲和母亲也都已经答应了李叔。
李叔的儿子,就是后来的九月老公李志强。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九月结婚,也有她的不得已。对于一个善良的人,有恩必报是做人的底线,想都不用想,九月是一定会这样做的。
对于九月,我更是多出了几分心疼。而我心里想的是,九月每次见到有好感的男生,是说不出来话的,然而通过日记里的描述,她却可以和李志强很好的交流,所以,她并不爱李志强吧。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虽然我也看得出来,李志强是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九月。
可是九月在公司里和任何人包括我都可以畅通无阻的愉快交流,所以,我也只是九月的一个关系稍好的、九月比较信赖的一个同事而已吧。
难道九月就要这样和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吗?
放下了日记本,我就这样不停地想着纠结着,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