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很像样的沙尘
今天的热门话题应该是“如何艺术地欣赏沙尘暴”。
早上上班途中,车行一直很慢。我在车上读了一本关于“元代绘画”的书,写得还挺好的。读的一节是写赵孟頫的,引用了倪瓒的一句诗:“宜置山岩谢幼舆,鸥波落月夜窗虚。”谢幼舆是晋时谢家子弟,喜欢寄情山水,顾恺之曾为之作画,谓:“此子宜置丘壑中。”赵孟頫曾重作此画,即《谢幼舆丘壑图》,表达自己的山林之意。但不久,他就被征召去元大都为官了。鸥波,是赵孟頫的号,夜窗虚,即暗示他的离开。作者说,倪瓒多么聪明呀,这首题画诗,看上去是赞扬画家的清虚境界,其实暗藏讽刺之意。
作者还从艺术角度,谈了他对古画的鉴赏,感情非常细腻:“为了写实,免不了用色,只是用色如用笔,加上年代久远,色泽深厚,磨去了艳丽光鲜的外表,只剩下沧桑郁郁的内在,作品因此获得了一种非常安静的书卷气。安静的气氛是可以感染读者的。”从赵孟頫的名画《鹊华秋色图》中,正好可以品味出这种“沧桑郁郁的内在”。其实中国古代的大部分画作都有那个气质,色调昏沉,颜色发黄,不知是那时候的绢或纸的本色就是如此(毕竟以前也没有漂白剂),还是在时光淘洗中氧化变了颜色,成就了这种“安静的书卷气”。
鹊华秋色图局部我想说的是,正当我看了这几幅画,抬头望窗外,想看看车子走到了哪里,为何走走停停鸣笛不断时,我恍惚了许久,以为自己迷糊了,或者穿越了:窗外也变成了古画一样的一片昏黄,再不见别的色彩。大脑转了好几圈,才确认自己是在现实中,不是做梦,也没穿越,应该是天空起了雾霾。可是这么重的雾霾,是怎么突然之间起来的,也真是让人吃惊。我看路对面的大楼,蒙蒙地只能看出大概轮廓。好在,路边有一树花,开得很茂盛,模模糊糊能猜出花是粉色的,像一片粉色的烟雾。
根据上周及周末的经验,我感觉从气温上来看,该“试春衣”了,于是今天就放下了羽绒服,穿上了薄外套。出门时,感觉温度正好合适。但等我下车时,觉得寒风凛冽,冷得打哆嗦。
哆哆嗦嗦到了社里,大概一公里的路程吧,我抬手看我的衣袖,落了一层尘土,再低头看前襟,也是灰扑扑的。我想我的头发上一定也蒙上了一层沧桑。看看路边停的车辆,无一例外都是灰蒙蒙的,不可能都是长久停放不用的,也不可能最近都没有洗车。再看不远处的办公楼,楼是看不清楚的,但从窗口里透出的灯光挺亮的,蓝盈盈的,透着诡异。没想到沙尘还有这个效果。
网图我坐在了屋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眼睛涩涩的,迷了沙子。舌尖齿间也有点涩,吃进了沙子的感觉。用纸巾擦了一下鼻子,确实是黄土的颜色。我赶紧重新戴上了口罩。虽然有口罩,还是觉得嗓子疼,像被辣到了。
望着窗外黄得发红的天色,我的一位老同事说:“你是不是没见过这天气?”我说:“确实极少见。”同事说:“十多年前的北京,常有这种天,这不是雾霾,这是沙尘暴。”可是,沙尘暴不该有大风吗?现在风也不大。我没来得及问。
一位朋友说,这天气让她想起来小时候在内蒙古生活的岁月,很亲切呀。一位同事说,天色让窗玻璃看起来斑驳暗沉,高冷了不少,有教堂的花玻璃的韵味。还看到网友说,这天气应该是为移民火星做准备,让我们先适应一下。
今天看到不止一家公众号发布了关于“霾”的研究文章,从诗经楚辞到说文解字,从产生原理到治理策略,或一本正经,或戏谑调侃,都透露着深度关切。
下班的时候,看见太阳挂在西边的树梢,白白的一小片,泛着蓝光,如月亮一样,竟也很好看。
2021.3.15,沙尘暴,2~13℃,早晨预报的是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