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栈
江湖小栈
江湖小栈
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夜幕笼罩下的小镇静幽幽，冷悄悄，暗处里似乎有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路上的行人。
路上已没有行人，打更的三生正值年少，最怕鬼神一说，今夜哪敢多看，匆匆行了一遭，就回到了师傅的房间。
“嚓，嚓嚓嚓！”
胭脂巷里，一个黑影疾步而行，步伐愈来愈快，忽又回头看看身后，脸上满是紧张，恐惧，似乎巷里尾随了一个鬼魂。
“呼呼，呼呼～”
听他沉重的呼吸似乎已经跑了很长时间。
“你躲不掉的，既然入了江湖小栈，你的命运就已经定了。”一个鬼魅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虚虚渺渺。
“啊，别找我，啊，离我远点！”
那人大吼，忽的摔倒在石墙边，双手向空气中胡乱的拨着，心态似已崩溃。
“问一句，答一句，明白吗？”
“我说，我说，只要能放过我，，，”那人带着哭腔说道。
“三月七日，绸缎铺王掌柜的妻子出门买菜，是否是你见色起意，迷晕了王氏，带到旧庙堂，玷污了王氏的身体？”那声音道。
“是，是我，我没忍住，，，”那人已不敢欺瞒。
“既然你已承认，而且王氏也递了诉状，罪名成立，以江湖小栈之名，判你玷污民女罪，执行死刑，立即执行，可有异议？”
“没，没有异议，，，”那人的动作已经僵住，机械般的回应道。
二
四更方过，替换值班师傅的喊叫声吵醒了三生，“醒醒，三生，又发生命案了！”
一句话惊醒了三生，他揉揉眼道：“又，又来，师傅，再这样我打算不干了，，，”
师傅吼道：“说什么胡话，我已经报了官，现场已经被控制了，随师傅去一趟，吴捕头有话问我们。”
胭脂巷已严令禁止出入，两个高大的捕头守在巷口，现场吴捕头和一班兄弟正在勘察，只是现场除了死者的脚印，没有其它任何痕迹，三生被师傅带到这里的时候，吴江负着双手，正在踱步沉思。
“吴头儿，打更的刘师傅和三生带来了。”一个捕快提醒道。
“恩？哦，”吴江回过神，把他们带到一边，问了几个问题，也就是昨天几点出更，可曾发现有何异常的地方之类的，三生和师傅如实回答，很快就排除了嫌疑，但是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三生偷偷看了一眼现场，死者不是别人，正是镇子里的痞子屠夫，平日里嚣张跋扈，十分凶恶，而且没有一个人敢去招惹他，不想今日竟死在这偏僻的胭脂巷内。
“哒哒哒～”
巷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吴江眉头一皱，只见一个锦衣青年大步向前，沉声道：“这件案子牵扯太多，六扇门已经接手，吴捕头，清点一下就带着你的人撤出去吧。”
“阁下是？”吴江看清来人的服饰，确是六扇门的人。
“宁正。”青年道：“捕神门下三都卫，吴捕头，你管辖的地方屡次出现人命，上面已经很不满意了啊。”
“一个月内三次人命，”印证了对方的身份，吴江拱手叹道：“我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捕神既然出手相助，我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罢了。”宁正走到尸体面前，回头对吴江说道：“吴捕头，你需要留下，毕竟你是最清楚这几件命案的人，有些问题，还需要你的帮助。”
吴江停住了脚步，拱手道：“宁都卫需要，我自然义不容辞。”
宁正点点头，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精光，说道：“让其他人全部退出去吧，我们聊一聊，这些案子的凶手，江湖小栈，嘿～”
折腾一下，天已大亮，三生和师傅回到房间，作为目击者，六扇门的兄弟吩咐他们不能乱走，随时准备接受询问，他们只能困在屋内。
三
胭脂巷
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身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受刑人：屠夫，
罪名：奸淫妇女，
执刑人：江湖小栈！
“江湖小栈究竟是什么组织？”宁正若有所思，询问吴江道：“从这一点来看，这三起案子的凶手都是江湖小栈，吴捕头，上两起分别是什么时候？”
吴江想了想，道：“第一起发生在一个月前，死者是镇上王夫人的丫鬟，罪名是勾搭外人，第二起的死者是镇上的惯偷，罪名是偷了别人的救命钱，他们遇害的地点全不相同，也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死因呢？”宁正摸了摸死者的手腕，说道：“他们的身上是不是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吴江脸上一惊，道：“宁都卫所言甚是，从死者的表情来看，他们仿佛是被活活吓死的。”
“哦？”宁正拍了拍脑袋，“捕神大人可真会给我找苦差事，罢了，吴捕头，有一点不知你可曾确认过？”
“请说。”
宁正拈起那张纸条，幽幽道：“这江湖小栈所说罪名，是否成立？”
“这，，，”吴江皱起了眉头，“不瞒宁都卫，这些罪名因为没有说出被害人的信息，难以查证，而且也没有人出来承认自己就是被害人，所以，，，”
“我明白了。”宁正忽然冷笑一声，“江湖小栈是在替官府履行正义呐！”
“他们，，，”吴江道：“官府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出手了。”
“呵，也许他们认为官府也靠不住吧。”宁正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刚才说也没有人出来承认自己就是被害人？”
吴江点点头：“尽管我们拿出了赏金，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没有人愿意承认？
宁正恍然大悟：“他们一定认得江湖小栈，并且作为替他们惩罚作恶者的条件，他们绝对不能说出自己见过江湖小栈这个秘密，所以，我断定，江湖小栈一定就是镇上百姓都认识而且熟悉的人。”
吴江一愣，忽然发现面前的青年看似年轻，分析却是有理有据，不由得慨叹道：“六扇门名不虚传，宁都卫一番话让吴某醍醐灌顶。”
“吴捕头过奖了，”宁正望了一眼天上的晨光，沉声道：“曙光已经升起，我已经找到了破案的办法了。”
“哦？”吴江道：“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哈哈哈，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宁正长袖一挥，大笑道：“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明，吴捕头，这次的目击者是谁？”
“是负责打更的刘师傅和徒弟三生。”吴江回道。
“带他们来见我，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宁正丢下一句话，转身向巷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吴江。
四
衙门
小镇很破落，衙门也很简陋，三生和师傅来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没有看到吴江那一班人，宁正坐在大厅最东面的椅子上，正在品茶。
“大人，人已经来了。”一个捕头说。
宁正点点头，目光在三生和刘师傅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刘师傅已经四十八岁，脸上满是皱纹，目光也浑浊起来，三生的眼睛就清澈许多，没有一丝污渍，二十出头的年纪，显得颇为难得。
“死者遇害那晚，是你们值班？”宁正收回目光，问道。
刘师傅道：“回大人话，是草民师徒二人，这一段时间经常出现鬼魂索命一事，三生还小，胆子也小，所以他值的是上半夜，草民值的是下半夜。”
“发现死者的是你？”宁正道。
刘师傅道：“是，是草民发现的，当时天还没亮。”
“那么，你的徒弟，三生是吧，他上半夜没有发现吗？”
刘师傅推了下三生，三生这才敢抬起头说道：“我胆子小，所以不敢乱看，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就回去了，所以没有发现。”
“呵呵。”宁正站了起来，走到三生面前，忽然握住了他的右手，只见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上的老茧尤其明显，不由问道：“看你文文弱弱，没想到也是一位武功高手，若是没猜错的话，手上的茧是由于长期握剑导致的吧，而且似乎还练过淮南鹰爪功一类的功夫。”
“啊？”三生惊的说不出话。
刘师傅急忙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大人，三生是我收留的一个孤儿，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只是平日里农活干的多些才有了这些老茧，唉，大人可要明鉴呐！”
“哼！”宁正厉声道：“你在怀疑本都卫的眼睛？我已见过死者，死因正是被鹰爪一类的功夫掐喉窒息而死，我很难不怀疑你，来人！”
宁正转过身，冷冷道：“压入大牢，择日再审，对外张贴告示，就说凶手已经落网，安顿民心。”
“领命！”
三生怔怔的受着这一切，刘师傅已哭了出来，说要找吴捕头，找县令诉冤，可是既然六扇门介入进来，谁也不能随意干涉六扇门办案的。
告示张贴没多久，吴江已经来到衙门：“宁都卫在么，吴某有话要说。”
“宁都卫说了，谢绝见客，如今案子已结，后天我们就会回返，到时自会将凶手交由吴捕头处置。”一个捕快推脱道。
“可是，，，”
“吴捕头，”捕快道：“回去吧，别让我们为难。”
五
三生被捕后的第一天，宁正就站在大厅内，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他紧紧盯着大厅正门上的四个大字：光明正大，若有所思，眉头紧锁，右手青筋暴起，手里的长剑也在颤抖。
第二天晚，宁正吃了碗混沌，忽然想起某事，撇开自己的兄弟，只身来到了出事的胭脂巷，心里想道：江湖小栈，真的就是三生吗，他绝对是有武功的，而且绝不会是平平之辈，但是他又是怎么做到伤人于无形呢？
“嘿，既然三生一直不说话，这答案也就只有我自己去寻找了。”
不知不觉间宁正已经到了胭脂巷的中间，这里已没有一丝光亮，前方拐角处隐隐有亮光飘来。
忽起了一阵风，一张纸条从前方吹了过来，吹到宁正的脚下，他点着灯笼，拾起那张纸条，借着灯光看到的内容让他不由得背后一凉，上面写着：
受刑人：宁正
罪名：乱判乱罚
执刑人：江湖小栈！
“又是江湖小栈，”宁正将纸条握成一团，冲着前方有亮光的地方，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然信奉自己所认为的公平与正义，又何必偷偷摸摸，为何不出来坦诚一见？”
“江湖小栈不是一个人，而是天地间正义的化身，自然无法出来与你相见，”那邪魅的声音再次出现，“那么，宁正，三生被你冤枉入狱，你是否承认？”
“我承认。”宁正正在判断这声音的来源，沉声道：“三生入狱是我的决定，那么，来吧，正义化身的江湖小栈，你的惩罚呢？”
宁正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呼吸变得极有规律，手中的剑已经握紧。
剑名铜爵。
这是师兄江南枫离开六扇门交给他的剑，这柄古剑带着师父和师兄的意志，将会驱逐一切鬼魅，有这柄剑在手，宁正已无所畏惧。
“来吧！”宁正喊道：“我已承认罪名，你为何还不动手？”
“噌！”
只听一声剑鸣，前方一柄剑骤然刺出，眨眼间刺到了宁正的前胸，宁正闪身躲过，铜爵剑已出手，荡开那柄剑后，就刺向那个人影，这一剑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剑没有任何招式，有的只是对正义的执着，对朝廷法律的维护。
宁正自幼习于武当，其剑法也可排入江湖十大用剑高手之列，那个人影显然不是对手，五十招后就被逼入了那片亮光之中，显出了真正的面貌。
“吴捕头！”宁正看清那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江湖小栈居然是你？”
吴江停下，幽幽道：“不错，我就是江湖小栈。”
“为什么？”宁正不解道，“你作为官府的正式捕快，为何还会做这种事？”
“正因为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我才知道官府的法律已经千疮百孔，”吴江叹道：“它已经丧失了原本应该存在的意义。”
宁正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久久才说道：“我们需要的正义是光明正大的正义，也只能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去维护，你这么做，也已经丧失了正义的原本意义了。”
“不，你不明白。”吴江执剑在前，“江湖小栈不只是维护正义而已，它是一种信仰，让人们相信正义就在我们身边的信仰。”
话未说完，吴江腾空而起，一剑刺向宁正，似乎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宁正叹了口气，反手一剑刺入吴江的咽喉，“唉，你这又是何必？”
鲜血喷溅而出，剑已放手，吴江按住喉咙倒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宁，，宁都卫，你是一个好捕快，我知道，你，，你诬陷三生，就是，就是为了让我出来，呵呵，可是你要记住，记住江湖小栈，，江湖小栈不是我，，我一个人而已，这个天下到处都有，，都有江湖小栈的存在，你记住，这是必须，也必定会出现的一幕，，，”
吴江已死，他的话却萦绕在宁正的心头，令他久久不能从这段话里走出来，他盯着手中的剑，心中所坚持的信念似乎动摇了。
他就那么直直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都卫，你没事吧。”
已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经出现曙光，六扇门的兄弟已经如约而至，也看到倒在地上的吴捕头，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三生，放出来吧，告诉他一句话。”宁正道：“天已经亮了，黑暗终将无所遁形，正义自有人去维护，他这一身功夫，千万莫要误入歧途呐，，，”
衙门
牢房内，三生透着小窗的亮光，看到了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忽然向那束阳光跪下，额头叩在地上，一字字道：
“谢谢你，吴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