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不须归

文/梧桐芭蕉

斜风细雨不须归

雨，不停地下着，细细的，密密的。

今天他会来吗？玉儿望着窗外连绵的细雨，默默地想着。

每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他都会出现在玉儿的酒肆里，戴着青色的斗笠，披着绿色的蓑衣，默默地坐在角落，叫上一壶酒，自斟自饮。

玉儿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年前的春天，也是这样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

那天，酒肆里没人。玉儿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桃林。已经是四月了，桃花开得很盛，粉如朝霞。桃花散发出阵阵清香，好闻得很。玉儿使劲嗅了嗅，似乎要把那香味吸进心里。

唉，如果不下雨，可以去桃林走走，再下河摸两条鳜鱼，做一道清蒸鳜鱼，再配上那壶桃花酿……玉儿想到这儿，不禁咂了咂嘴。

正想着，只听见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玉儿连忙迎上去：“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老板娘，来一壶酒，再上几道下酒菜。”那男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好嘞，马上就来！”玉儿麻利地走到柜台前，拿出新酿的桃花酒，又冲着里间喊了一声：“栓子，来盘牛肉，再炒几个小菜！”

玉儿拿着酒壶来到那男子跟前，替他斟上酒，说：“客官，这酒是我自个儿酿的，您尝尝。”

那男子摆摆手说：“不劳烦老板娘，我自己来就行。”说着，他接过玉儿手里的酒，独自喝起酒来。

玉儿坐在柜台后面，好奇地看着那个男子。只见那男子年纪轻轻，面如冠玉，眉宇间似有一丝落寞。他斟满酒，一口一口地品着，忽然，他的眼睛望向窗外，似乎被什么给吸引了。

玉儿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看到一幅如画的美景：西塞山前，白鹭在自由地飞翔，山下的小溪边，盛开着鲜艳的桃花；溪水中，一条条鲜活的鳜鱼自由游弋；微风轻轻吹拂，雨丝朦朦胧胧，好一幅春天的图画呀！玉儿在心里暗暗赞叹。

许久，那男子才收回目光，慢慢将酒菜吃完。临走时，他对玉儿说：“老板娘，那个靠窗的位子以后就留给我了。我会再来的。”说完，他也不等玉儿答应，便推开门走了。

“哎，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呀？”玉儿急忙大声喊道，可男子早就没了踪影。“难不成我一直留着那个位子吧。”玉儿不满地嘀咕着，“算了，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客人，留着酒留着吧。”

一连几天，那男子都没有出现。玉儿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便不再特地保留那个位子了。

春天的雨水特别多，天放晴了没几天，又开始下雨了。

一下雨，就没生意。玉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这时，门开了，那个头戴箬笠的男子又出现了。玉儿喜不自胜，赶紧迎上去：“客官，你可来了。瞧，我把这位子给你留着呢！”说着，玉儿拿出帕子在椅子上轻轻拂了一下。

男子一言不发地坐下，眼睛又朝窗外看去。玉儿心想：这桃花有那么好看嘛，我天天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啊。她笑着问男子：“客官，吃什么？”

那男子说：“老板娘，上次那酒不错，再来一壶。菜么，就随便炒几个吧。”

“好嘞！”玉儿应声张罗去了。

同上次一样，那男子便喝酒边赏景，喝完了，嘱咐一声“位子留着”便离去。

渐渐的，玉儿摸索出了规律，只要是下雨天，那男子便会出现在酒肆里。如此持续了一年。这一年里，玉儿觉得那男子似乎开朗了很多，眉宇间也不见那丝忧虑了。

又是一年春天，又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他还会来吗？玉儿正想着，只听门吱的一声开了，青箬笠，绿蓑衣，正是他。不过这次他还带着一个同伴。

玉儿给二人斟上酒，心里很好奇：这个蓑衣男子也有朋友？

只听那个男子说道：“颜兄，恭喜你此番升任湖州刺史。你可以一展抱负，实现你的理想了。”

同行的男子说道：“张兄，你16岁就中了举人，万岁爷一直很欣赏你，还给你起名‘志和’。你虽然被贬，但是万岁爷可没忘记你。你就跟我一同前往湖州，我找机会让你重出仕途。”

那个叫志和的男子笑了笑，指着窗外的景色说：“颜兄，你此番赴任，我没有什么送你，就以窗外的景色为题，送你一首诗吧。”他回过头问玉儿：“老板娘，你有纸笔吗？”

“有，有。”玉儿赶紧把纸和笔送过去。

张志和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颜兄读完此诗，不禁拍手叫好：“张兄，我可算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好过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好吧，我不强求你了。你就在这里悠闲自在地做你的渔翁吧。”

“颜兄，感谢成全！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