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根雪糕让我上学了
小时候我是一个典型的“孩子头”,孩子头是农村老家话,指的是能够领着一帮孩子玩的领导头头。
那时候在村里,无论是和自己同龄的,还是比我稍大或者稍小的孩子都喜欢找我玩。如果她们手拉手组成一个圆,而我就是这个圆的中心。为此也没少招来这些孩子的妈妈们的嫉恨呢。因为很多时候我都需要帮妈妈干活,而他们喜欢和我玩,每天都想过来找我玩,无论我是做什么,他们都是很想参与进来的。

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喂着牛羊猪和鸡鸭鹅这些家禽。我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用压水井压水,把给牛淘青草的水缸装满。这些找我玩的孩子们撇下自家的活不干,跑过来帮我压水的压水,铡草的铡草。有时候我帮妈妈压面条,他们就帮我摇面条机的轮子;我做饭,他们就帮我烧火。本来很多的活,因为帮忙的人多了,也就很快做完了。我妈当然是开心的,而这些找我玩的孩子的妈妈常常就都一个个气得鼓鼓的。碰上着急又脾气不好的妈妈就直接跑来我家,揪起自家孩子的耳朵,硬生生地就给强行拎回去了。
孩子头让我从小凸显那么一丢丢的不同于一般孩子的领导气质。可是即便是孩子中的“领导头头”,也一样逃脱不了农村孩子老大了才给学上的命运。
那年,我都八岁了,爸妈这才想起来这么大丫头是不是该上学了呀。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了学校和学费,一天,把我堂姐喊过来,那时我堂姐已经上学了。爸妈一手给了我堂姐8块钱,一手把我也塞给了她。就这样让一个十二岁的大丫头领着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去学校报名去了。现在还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能这么放心,或者应该是漠不关心呢。
学校就在我们镇上,而我们的村又紧挨着镇上,所以学校离我家很近,记忆中边走边玩走路到学校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吧。第一次去学校时,自己还完全没有上学的概念呢,根本理解不了上学是啥样子,只是机械的地被堂姐这么牵着过去,又领着回来。现在的记忆里也就模模糊糊地记得当时有好多人围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热闹,堂姐硬拉着我挤了进去,给了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八块钱,看他在纸上写了写,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虽然那时的我还是傻乎乎的,和现在的八岁孩子根本没法比,但还是觉得八块钱那时候应该已经不少了。因为我依稀记得那时买一块雪糕才五分钱,而八块钱是八十个一毛,也就是一百六十个五分钱,可以买一百六十块雪糕呀,够我吃几个夏天呀。一百六块雪糕固然好吃,但上学以后我就可以和堂姐一样不用在家玩了,而是可以去另外的一个叫学校的地方玩了。不过当时还觉得那地方看起来有些无聊,还想着会不会不太好玩,不然的话就太亏了,毕竟是花了一百六十根雪糕呢。
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那时的傻丫头已经为人妇为人母。那八块钱、一百六十根雪糕的可爱记忆也是某一天的一瞬间从脑海闪过。总感觉,人上了年纪,记忆的返涌,就像那动物的反刍一样,曾经发生过、经历过的事情在记忆里只是半消化,现在回想品味反思才是彻底地把它们给消化吸收了,所以很温饱、很满足、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