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麻醉—— 第二十章 年龄之谜

秦长生初八要上班，童小路想在家多呆几天，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又想陪秦长生一起回去。“天人交战”好几天，终于还是决定陪秦长生初七进城。

初六早上，奶奶说要带童小路和秦长生去“拜神”。

离童小路家四五公里，有一座不大、香火很旺、据说很灵验的白马寺，童奶奶隔三差五就去拜拜，无非是求菩萨保佑家人健康平安。童小路每次回家，都要陪奶奶一起去拜拜。

吃过早饭，奶奶用布包了一小把干净的大米，从水井里新打点井水上来用瓶子装好，带上三五个苹果、橘子做供果，就带着童小路、秦长生出了门。

白马寺里依然人挤人，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他们俩跟在奶奶身后，看着她一路跟寺庙外卖香火的小贩们打招呼，挑一家熟悉的，买了些蜡烛、香、纸钱和鞭炮提在手里，在寺庙外的香炉前，把鞭炮点着了，点燃蜡烛和香，插好，纸钱烧了，然后拎着供果进了寺庙。边走，奶奶边提醒秦长生，“莫踩门槛，跨过去”，“寺庙里不准带明火进去，以免人多起火。”秦长生认真听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虔诚起来。

走到菩萨面前，童奶奶恭恭敬敬地把供果、大米和井水摆在供桌上，地上摆了几块垫子，童奶奶走过去，双膝跪下，招手叫童小路和秦长生在她身边跪下，照她的样子，举手、俯身、磕头，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她示意他们俩站在边上去等着，她自己呢，把头深深埋在垫子上，轻声地祈祷起来。

秦长生轻声问童小路，“奶奶在念什么呀？”

“她要把全家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生辰八字都给菩萨念一遍，求菩萨保佑我们健康平安。”童小路说。

“哦”，秦长生说，“她知道我的出生年月？”

童小路说，“那肯定啦，奶奶昨晚就问过我啦。”

“哦”，秦长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时，奶奶抬起头，招手叫秦长生过去。她跟秦长生说了句话，秦长生望了小路一眼，脸上有些犹豫，然后低头悄悄在奶奶耳边说了句话，奶奶也转头看了小路一眼，没再说话，秦长生就走了回来。

“奶奶跟你说什么悄悄话啊？”童小路问。

“她跟我确认一下我的出生年月，怕搞错。”秦长生说，声音有点涩涩的。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奶奶终于从垫子上抬起头来，又磕拜了三次，才慢慢地起身。按照往常的惯例，童小路以为可以离开了，结果奶奶又走回到供桌边，拿起一对木卦，又在垫子上跪下，俯身，嘴里念了几句，起身，双手捧起卦，往空中一丢，两只卦趴地一声，摔倒地上，奶奶逐个看过去，把卦捡起来；然后，又俯身下去，重复刚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大概问了十几次卦，还没要结束的迹象。

童小路有些不耐烦，嘴里念叨着，“奶奶到底在问菩萨什么呀？怎么老是没问到？”

“问菩萨？奶奶这是在做什么？”秦长生问。

“问卦啊，奶奶肯定是有个问题要问菩萨，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奶奶丢出卦去，菩萨就会给一个阳卦，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就会是阴卦。奶奶丢了这么多次，肯定一直是阴卦。”童小路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又等了十几分钟，奶奶终于起身，把卦放回去，收拾好供果，慢慢朝童小路和秦长生走了过来。

一走出寺门，童小路着急地问，“奶奶，你刚才在问菩萨什么呀？”“没什么，一点小事情”，大概是累了，奶奶有点提不起精神，回程路上，秦长生也安静了很多。童小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童小路泡好了脚，正准备去睡觉，奶奶叫住她，说，“小路，来，帮我收拾一下被子。”“好咧”，小路轻快地应答，跟着奶奶走进她的房间。一进屋，奶奶就把房门关上，拿着小路的手，一起面对面坐在床边。“小路，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奶奶一脸郑重，“什么事啊，奶奶？”小路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就僵硬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立刻浮了上来。

“我下午跟你妈说了，你妈也觉得应该告诉你。”奶奶语速很慢，她紧紧握住小路的手，看着她，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

小路点了点头。

“昨晚，我问过你秦长生的出生年月，你说是72年农历2月。上午，在白马寺，我担心你马马虎虎搞错了公历农历，就把秦长生叫过去问，他告诉我是70年农历2月。”说到这，奶奶停了一下。

小路的头有些嗡嗡响，72年？70年？他明明白白说过是72年，怎么突然变成了70年了？他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童小路立刻站起身，要去找秦长生问个清楚。

“小路”，奶奶拉住了她，“菩萨面前不能说假话，我琢磨着，70年肯定是对的。70年也好，72年也好，也没什么差别。只是，为什么前后会不一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你找个机会跟他问问清楚。”

“我现在就去问”，说着，童小路就要转身。

“你别急、别急，小秦上我们家来就是客，又是大过年的，你这火爆性子，一问搞不好就吵起来”，奶奶语气愈发温和。“这几天，我也留意了，小秦挺不错的，一看就是聪明人，性格开朗，为人活络，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只要为人本性善良，就没什么问题。”

“小路，你先坐下”，奶奶用力拉了拉童小路，童小路内心稍稍安定了些，又坐了下来。“年纪大一点不是什么坏事，你性子急，他可以包容你、让着你。”奶奶接着说，“你们俩现在还在谈恋爱，恋爱、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小路，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谈恋爱时候，要多观察多留意，听其言观其行，不要轻易下结论，你跟他接触最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是不是？”

小路又点了点头。

“听奶奶的话，慢慢来，别着急，先慢慢处着啊”，奶奶继续叮嘱，“这事，你也别急着问他，回到长沙，找个合适的机会，你好好说，千万别着急上火、乱发脾气，知道吗？”奶奶抓着小路的手，反复叮嘱了好几次。

那晚，小路听了奶奶的话，她什么也没说。躺在被子里，她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感觉要握出水来。第二天，回长沙路上，她紧紧闭着嘴巴，继续死忍着。秦长生以为她不舍得离开家，也没多问。

童小路脑子里，翻来滚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秦长生要在年龄这个问题上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