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秀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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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一直都不满意自己的婚姻,更看不上那个被称作自己丈夫的男人。究其原因,这段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娃娃亲。
秀兰的丈夫叫立民,他的父亲和秀兰的爷爷都是村干部,两个人私交极好,于是,在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就做主给他们定了娃娃亲。逢年过节的时候,立民都会提着礼盒点心,去未来的老丈人家拜会,同时,更会给秀兰带去一块衣料,这是村里的风俗。
十八岁的秀兰,出落的亭亭玉立,跟着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在城里打工。而立民,也长得高大英俊,帅气的不得了。两个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可不知道为什么,秀兰越来越不待见立民,总觉得跟他在一起,憋闷得厉害。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秀兰勇敢地提出要退婚,可家里没有人听她的,依然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她的嫁妆,准备办喜事。秀兰把自己关在屋里,绝食了两天,终于没能拗过大人们的决定,不情不愿地把自己嫁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三年内秀兰连着生了一儿一女,外人的眼里,这个小家多幸福呀,郎才女貌,儿女双全。可是只有秀兰知道:她的内心从来没有快乐过,她一点都不喜欢立民,立民也不见的待见她。
孩子们上学了,赋闲在家的秀兰坐不住了,她想起曾经打工的日子,想到城里开一家小饭店,就卖现在很流行的麻辣烫。立民不支持,但也不反对,他明确地表示:自己要侍奉家里的十亩果树,不会去跟她一起干。于是,秀兰揣着从娘家借来的两千块钱,一个人去了城里,租好了房子,置办了厨具桌凳,买菜,洗菜,熬汤,很快,小店就悄悄开业了。
秀兰勤快,利索,小店被她经营的红红火火,她换了大一点的店面,雇了两个员工,手里的积蓄也逐渐丰厚了,两个孩子也被她接到城里读书了。立民呢,依然守着他的十亩果树,勤勤恳恳地劳作着。这夫妻俩,虽然离得不远,可很少碰面,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见到,就那也是别别扭扭的,根本没有别人夫妻的那种恩爱感觉。
秀兰的店里,有个常客叫六子,比秀兰小那么三两岁,是前面街上一家投资公司的经理,离婚单身,因为没有地方吃饭,就天天来秀兰的店里报到,一进门就姐长姐短地唤着秀兰。时间久了,熟悉了之后,秀兰也不时地邀请他跟着员工一起吃家常饭,毕竟那个麻辣烫天天吃也会有够的。
店里没有人的时候,六子就给大家介绍自己公司的业务,无非就是高利率大回报的民间集资。六子一句一个姐,诉说着公司美好的前景,以及自己年终可观的分红。磁性的嗓音把秀兰都听醉了,心也开始乱蹦了,她很享受六子的吹捧。醉眼迷茫中,六子似乎成了自己的男人,她要拿出全部的积蓄,帮六子冲任务,也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创收。这一刻,她早已把自己的丈夫立民,自觉地忽略了。
秀兰拿出准备买房的全部积蓄三十万元,一把托付给六子,让六子融进了他们公司。第一个月的分红,六子按时送来了,秀兰喜得合不拢嘴,拽着六子要请他看电影,两个人手拉着手,像年轻人一样拿着爆米花,浪漫地享受了一场午夜电影……
这一天午后,懒洋洋的太阳斜照在店里,秀兰刚刚打了个盹醒来,猛然想起好几天不见六子过来吃饭了,这个月的分红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也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秀兰把手机拿在手里,想着要不要给六子打个电话问一下,突然听到一阵紧一阵的警笛声,呼啸而过。她不再犹豫,赶紧拨打了六子的手机号码,回答她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秀兰的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完了!完了!全完了!
跌跌撞撞中,秀兰跟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前面那条街,出事的地方果然就是六子所在的公司,警察正在忙着清理现场,贴封条。她跟围观的人打听着,听说这家公司利用高利诱惑非法融资,资金链断裂以后,公司老总携款跑路,好几个主管经理也不见了去向,六子,就是其中之一。秀兰猛然想起:自己对六子的情况知之甚少,甚至都不知道六子的真实姓名,以及他家住哪里?
深一脚浅一脚,秀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店里的。这下,该怎么办呢?三十万,找谁要去?立民那里,如何交待呢?灰头灰脸地坐在收银台里,秀兰没有了一丝生机,她只是机械地收银找钱,不是少收了,就是多找了,惹得顾客一个劲地瞅她。
那一夜,几乎无眠。熬到天亮上班时间到了,秀兰赶紧把自己简单捯饬了一下,换了件衣服,打车去了法院。昨天在现场,她听说可以拿着公司开具的单据,去法院立案,待审理后就有机会拿回自己的投资。她想着早早过去,先立案再说,立民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她的。
到了法院门口,一下车,秀兰就吓了一跳,立案庭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一直延伸到大门口了,可见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既来之则安之,秀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安心等待。不时地,有人哭闹着出来,听说是不合立案的规格。秀兰的心,又开始了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结果?
终于轮到自己了,秀兰小心翼翼地递上那天六子拿给自己的收据,眼巴巴地瞅着对面审查的法官,唯恐有半点纰漏。法官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子,还是把收据还给了秀兰,看着秀兰一脸的不解,法官告诉她:“大姐,你被骗了。这个收据上,所盖的收款印章是假的,收据也是伪造的。也就是说,这笔钱根本就没有入到公司账上,被承办人私吞了。”秀兰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耳朵里已经听不见法官说的话,摇摇晃晃差点晕倒,幸亏旁边的人赶紧扶了她一把。
捏着那张所谓的收据,秀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蹒跚着走在大街上,睁大双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不息,她也听不见那刺耳的鸣笛声。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当年她出嫁时的唢呐声,只是新郎好像不是立民,是她当年暗恋过的一个男人,那个人,跟六子好像好像。突然,一辆大货车风驰而来,来不及刹车,秀兰被撞到了空中,翻了个跟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她的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毫无价值的收据……
那个叫秀兰的女人,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