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一）

        “混沌初分。天一生水，二生木，木荣花茂”

        正不知这句话的出处，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我感受周围的环境，发现时辰还很早，那些浓密的夜色，将我环抱在暗处。今天我并没有与孤独对话，罕见地打破了常规，如果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开始和内心交流了。我喜欢对着黑暗倾诉，话题十分广泛，通常是对现实的延伸，因为我认为应该为不美好进行弥补。我并不喜欢孤独……人大概都长着一颗火红的心吧！只是存放心的地方总有空缺，总也填塞不满。

        今天的我似乎有些不同，盈盈然漂浮之臆，感觉两腋生风。我明确是在飞翔。试着回忆“混沌初分。天一生水，二生木，木荣花茂”，忽然想起《庄子休盆鼓成大道》的故事，才惊觉那是在说蝴蝶。

          “原来我是那只蝴蝶。”

        闹钟不期然响起来，命运的钟声在我的世界盘旋过后带着黎明来到人间，我无奈地在现实与梦幻之间徘徊。

        只是个梦。

        我从梦中醒来，下床，洗漱，最后来到桌前，整理好思绪后认真写到：

        多年以前，当子兮化凡了道的时候，他也曾这般望着“雾都仙境”。他说不出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只是再次感叹世事难料。难道不是吗？

        雾海翻滚，收缩不断，像潮汐没有堤岸，席卷一切。他的双眼有些朦胧，所有悲伤痛苦的情感袭上心头。他能够想到的一切文明的象征，如亲情、友情、爱情，文化、科技、国家等等，全都毁于雾海的肆虐之下。他的内心疯狂的咆哮：停下来，你这个恶魔。但雾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是那么的冲动和任性，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凭着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它又是那么的无情和冷漠，没有人知道它将要去哪里。肉眼可及，所到之处只有贪婪和吞噬。子兮感受到雾海传达过来的浓厚的厌恶（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情绪，于是再不敢停留。他脚尖轻送，御虚而行，整个身外之世，出离了梦幻。

        “今天你去的有些久。”一个少女的声音轻柔而平缓的响起。“看！太阳在源源不断的燃烧。”

        子兮步入楼阁，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看着她。“因为还没有灭绝。”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的世界只剩下这些了。”

          ……

        自从诡异的雾海开始蔓延，阳光就成为人类唯一可靠的保护伞。雾海喜欢弥漫在物体密集的地方，时间一久就变得浓郁。多年以前，当子兮乘坐轻轨穿梭于雾都的屋檐瓦楞之时，他咀嚼着这样一段文字：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窗外的天空照例是灰蒙蒙的，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暮色的黯淡中。雾都是一个缺少阳光的地方，可能因为地理原因吧。子兮大胆的联想起来。他把儵与忽比作人类，把浑沌比作地球。人类为报答地球的“款待之情”，为其“日凿一窍”。于是地球满身疮痍，七日而地球死。然而，他哪里会想到，地球的死期当真那么短。

        此时，阳光更加炽烈了。子兮抬起头任由那一抹灿烂在脸上欢愉。仅仅片刻，他感到无比自由。

        “你在想什么？”他奇怪地问。

        少女将手收回，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以前，你不会这样问的。“

        “以前你也不会把手交给我。“

        少女默然，她努力地回想过去，记忆的大门逐渐打开，意识的海洋浩瀚无边，无边的海洋又倒映着天空，而天空的最深处，是整个宇宙。她有些恍惚。

        “你思考过未来吗？”她问道。

        “我们还有未来吗？”

        “可是我们是不死的。”她急切地说道，“我们可以进入宇宙，可以找到另外一个地球，可以……”

        惊天的震动从往古滚滚而至，这宇宙的一隅彻底沸腾了。

        多年以前，当子兮和少女来到地球的时候，这里曾一片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