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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

2021-06-26  本文已影响0人  枳林

残破建筑物林立,廉价网吧、旅馆、杂货店随处可见的流浪者每当饥寒交迫时总会来到这高档大楼,楼下的垃圾桶通常都会有菜、肉。他们会和猫咪互相争夺食物,但往往以人类优胜。

他们捡着废弃的生活需要品,心里琢磨着,这些人怎么这样可恨,明明可以进餐馆大吃大喝,非要来跟我们抢。既然抢不过,那么就只有继续流浪去那下个地点,我流浪已久,雨水濡湿了绒毛,全身沉甸甸的。左摇右摆的身影在斑驳流离的时光中不断重演,我对这条荒诞的路也感到也疲惫了。

我全身疼的厉害,尾巴也无力地拖在地上,我从河堤往下走,努力爬进前方的脏衣服堆放松下来,也许是附近的篝火带给我一缕温暖,一股难以言状的温馨倾入我。噼里啪啦的火苗声渐渐消逝,近乎麻木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当我睡来时,才发现这堆衣服正处桥下,雨淋不到这里,而不远处有一截圆形管道,里面铺满了衣服,还有一张尽是补丁的被褥。我舔了舔湿润的毛站了起来使劲甩了下身体,雨水从绒毛脱落后瞬间轻松不少。两只前爪用力地往前一伸,压低脖子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里散落着些干鱼头,但我啃了几口就索然无味了。一阵风吹来,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鱼香。我随着飘香来到池塘边,这像是人为形成的池塘,里面数十条鱼游来游去,它们孤独、恍惚,仿佛已经躺在刀俎边,它们知道池塘外面是荒地,家已经回不去了,但有一条鱼眼睛仍闪烁着的光。而越新鲜的血液,越能激起我心中的欲望。我的左爪悄悄的蹬在池塘前,防止身体前倾时落入池塘。就在转瞬即逝之间,我的右爪已经捞到那条鱼的左侧。那鱼也不是好惹的料,嘴巴闭合,晃动的力度大了几倍,嗖的一下直接梭到池塘的另一头。我的右爪上只残留几片鳞片。那鱼摆摆尾,对同胞发出轻呼并叙述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但那些鱼只认为他可怜。

这让我极其困扰,不仅让它跑了说不准还沦为笑柄。但它肯定是折腾不过我的,而我就是认定这点,触摸左侧的同时右爪迅速跟上,爪子深深陷入鱼肉后一捞,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继之用前爪扑向它,咬住腮帮子一扯,它就不行了。我吃完鱼又趴在衣服上呼呼大睡,十分惬意。

“哪里来的野猫,还把我钓的鱼给吃了?”一个男人用左手把我扔到雨中,这才让我自己注意到温暖与冰冷仅仅一步之隔。我钻进灌木丛眯眼,花被淅淅沥沥的雨拍得零落,逐渐褪去颜色。

醒来时想去桥边捞点鱼,结果又被扔到外面。但是我循环往复,卖弄乖巧喵喵地叫以表恳求,他先是不搭理我,但最后还是心软了,“真受不了,自己都快养不活了。”继之分给我了一些米饭,热腾腾的。

“我以前也养了一条猫,比你好看,它白,还挺可爱。”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头,点了下我竹子削成般的耳朵,我不由得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也笑了起来。

他只剩下左手,却很精神,暗黄的皮肤下透着一股豪爽。如果是我缺胳膊拐腿肯定活不了几天。他给我布了个清新温暖的小窝,与以前睡觉的地方迥然不同,能把无数的不安埋藏在温暖的深处,桥底的这个狭小空间称得上家吗?一截圆形管道、几包裹用具便是全部,无所谓了,暂且在这个狭窄空间里平淡度日吧。

来日我拎着一身疲惫离开时,望着这些物品久久不能平静,离开杉树围墙后又回头看一排整齐排列的杉木,清澈的阳光抚摸着它们,我不禁声泪俱下地喵喵哭叫,这称得上家,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而那一列杉木是我亲眼目睹他搬到这,又把它们排好。由于只有左手,每次放下的时候都是肩膀往前一抖,木头顺着肩顺下去,磨得肩应该很痛吧?可惜我不能帮什么忙,不然就用前爪去帮他了。

他总是说干活能解决空虚,想拼命挣钱然后回家。他搬完后拍了拍肩,看着这唯一的围墙,说想起了曾经的避风港,想起了妈妈做的饭,但她已经走了,留着我一个人受苦。这一点我能感同身受,曾经的我们都寂寞徘徊在这冰冷的城市、冷漠的人群中,家的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一个字来代表了,然而家支离破碎,崩坏在池塘里,无限的池塘组成海洋,那些碎片渣子仿佛沉入深海,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而他真正把我不当成猫,赋予我更多的温情与意义后。他总是平静中带着忧伤的语调,不厌其烦地叙述他的故事。

“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闯荡,结果什么也没干,手倒是闯断了,我一个朋友说小时候以为的流浪,是享受,是逃离,是为了走出家去看缤纷的世界,而真正的流浪却是迫于生计,百般无奈,只想回家。但我的家都没了,喵喵,如果你能说话,能告诉我,现在的我在坚持什么呀。”

我把头望向左侧,喵得一声叫了。

他也跟着看这堵木墙“这真的算家吗?也许暴风雨都抵抗不了。”

他一直没有讲他手臂的故事,也许是在唯持最后的唯一的自尊。而这时,我只需要继续静静聆听他讲完这个故事,我是唯一的听众,听着他的一生。

“我就一直漂泊在这个城市,学会了享受孤单和一个人的寂寥生活,人太怕孤独了,所以才寻找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却因此白白浪费了一生。”他抽了一根烟代替哭泣。“我想坐上电梯往上升,看着满目的家具,吃一顿饱饭,但那和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既然喵喵你都认为这是家,那这里就算一个家吧!”

他所向往的家是高楼里的狭小空间,高楼摇摇欲坠,划破长空,我不敢相信它是安全的。我待过那个狭小空间,极其可怖,仿佛站在云端彼岸,护栏都没有,我生怕掉下去。

那也是我开始记事的地方,我总是被小孩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或者因为偷吃东西被主人暴打,我总是躲在角落里发抖,害怕他们叫着我的名字。这不像一个家,更像空中地狱,我不得不逃离出来寻求生路。

我拖着疲惫与往事行走在旗帜晃眼的街道,房顶的水滴在石板溅射到我的身上,仿佛欲将我贯穿。污渍把绒毛裁在一起,湿漉漉的水渍刷在墙壁。我的脚趾发胀浑圆,全身飘忽忽像液体挥发离散。墙壁上满是广告贴与泥渍,我黏在墙的角落憩息,无感于雨水、黑暗、沉闷的空气,寒冷在向我迫近,刺疼、温润、滞重。我发抖着,颤抖着沙砾,伴随树叶流浪。这世界仿佛是片海,就让它是片海,淹没,喘息。它诚然美丽,但实质上,就是水,也就是说空洞无物。

断臂男子仿佛就陷入了这空洞无物,离开前我一直在等他,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仿佛凭空消失,没有人来寻找过他,也没有人能记得起他。更没有人来收拾过他的家具。我足足等了三天,池塘里的鱼都吃完了,这个被我以后称之为家的地方失去了令我停留的意义,虽然无法接受,但是我必须又启程了。我只能接着走下去,无法返回,去寻找那个称得上家的地方。如果天空破碎,恐怕只有那里是安全的吧。

我久久的看着那一排林墙,感叹万千。停留了很久才又来到一个垃圾堆,周围停留着许多的人,当我以为又是全部人类的优胜之后,其实只是少部分人的优胜。这次争抢的过程我是全部看完了的,异常精彩。人们竞争,不择手段,靠暴力牟取利益。这些高等生物不但没能取得什么特殊的共生,反而暴露出比野兽更可怕的天性,这让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人的猎物还是人,那么男子的消失就很好解释了,估计现在已经被啃食殆尽了。那些优胜者没有一丝笑容,向我低了低油肥的长脸,一脚把我踹开。

路上的行人唾液飞横,小贬的叫卖声愈发令我憎恨。鳞次栉比的楼无限拔高,扭曲在我的视野中。我仍然沉默着爬行,周围的一切都黯淡遥远。我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新的现实与陌生的地方一次次轻易击碎了我的美丽幻象,而这便是最高物种缔造的世界。

我的臆想倘若如此荒诞,现实便是更加愚昧的幻想。这幻想浸入海洋注入黑暗,鲸落、虚无。我随着人群走进工厂,错开的螺纹生长螺丝钉,恍惚和梦境砍断工人的手脚。工厂生活无非是乡村幻境的土壤,湿润泡胀绝大数工人的棱角,流浪到大海,迷失、彷徨。即使如此,依旧有人眼神闪烁着光。

我以后流浪到哪都不见得怪了,但每次经过桥头都会想起那个称得上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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