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之千古咏叹调)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
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
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
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此曲为《朝天子.咏喇叭》,是王磐先生的一支小令。然而此“令”虽小,却比“金批大令”,有一种贯穿古今的威势和力量。在纷纷然,乱糟糟的喇叭、唢呐声中让军民听出了“愁”和“怕”,甚而至于“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直吹得“水尽鹅飞罢!”
昔闻有“刮地三尺”,此曲鼓吹饱满,内力劲健,吹的风生水起,以致“涸泽飞鹅”。其威力正与“刮地三尺”旗鼓相当,一般无二。喇叭,唢呐或声如觱篥,曲虽细小,腔口颇大,“滴滴哇哇”一通大吹大擂,真个是声威喧天,令人不堪其扰,军民唯有侧目以视,敢怒难言。
吹的什么呢?但见水面上“官船来往乱如麻”。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来来往往也就算了,鼓噪什么呢?却原来吹的是“头面”,鼓噪的是“威势”;衣绘的是珍禽,足饰的有异兽,腰盘的为“纽带”,而“军民”看到的是“大旗飘飘,虎皮摇摇”,盘根错节中,同丘无二致的一帮“衣冠禽兽”!
狼为先导,打着上书“出警入跸”的幡儿,狈作后驱,举起上书“肃静回避”的牌儿。众鬼卒儿前呼后拥,吹喇叭的,擎唢呐的,一个个神头鬼脸,好似“水贼过河”,使的都是“狗刨式儿”,实在是拉风极了。
“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可以肯定的是鹅儿受到了惊吓,只是不知飞到了哪里。也许重新去寻觅它们心中的桃源了吧。
此曲曲牌亦妙。“喇叭,唢呐”,偏偏是“朝天子”;“朝天子”也就罢了,却偏偏“咏喇叭”;可惜的是“朝天子,咏喇叭”,“天高皇帝远”,尽管“腔儿大”,皇帝老儿也斩不断这“官船来往乱如麻”!更可况天子无常姓,谁知道他今天姓朱,明天又姓啥?总之前朝拉下的饥荒,后来的还未偿完却又再一次地筑高了新的“债台”!如此循环往复,千古咏叹的终归是“水尽鹅飞罢。”
行文至此,似乎可以画上句号了。但“喇叭,唢呐”余音未了,耳畔忽然又想起另一种“喇叭唢呐”声。听!“王教头暴揍高二”,唢呐声激昂,犹如浪潮汹涌,“卷起千堆雪”;再听!“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喇叭、唢呐”声再起,恰如“长江三叠浪”,风起云涌,直冲霄汉!
诚然,此“喇叭、唢呐”亦非彼“喇叭、唢呐”。此“喇叭”声振屋瓦,气冲斗牛。怎会为那些鹰犬们抬什么“声价”?此“唢呐”如“白虹贯日,苍鹰击殿,响遏行云”直把那官船倾覆,“官虎吏狼”尽溺。将那军民人等从“愁城”“苦海”中尽数拯救而出,让他们畅快地吐出一口腌臜之气,。
所谓“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如斯,军民人等俱欢颜,天朗气清之时,何愁水不重聚,鹅不复归?
嗟夫!之所以日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未曾尽散。千古咏叹,何由竟之?噫!悠悠蒸民,劬劳多艰,惟愿“曲”不斜吹,“腔”秉正圆,庶几民得清静,鹅儿闲游。至若“真共假”,何须去辨,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