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佳作集散地我在灯火阑珊处诗情放飞

那年我出远门

2023-01-15  本文已影响0人  Mr_稻香老农

那年我二十二岁,天赋高的人还在上大学,可是思维还不够成熟的我早已名落孙山,我不得不背着行囊出远门去,我要去闯荡江湖。江湖在哪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路上行人不是欲断魂,而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他们都奔向同一个目的地,都到了离我们村三里路的盐宁公路边。

盐宁是盐城和南京的简称,别的地方的人可能不熟悉,但在我们那儿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条公路是从盐城通往南京的公路。盐宁公路说得好听,但那时却不敢恭维,不像现在要么是水泥公路,要么是柏油马路,不是的,好像就是泥路上倒了一些石子,那些石子都压进泥土中,本来应该很板扎,但也许是天长日久被汽车和一些拖拉机以及电动三轮车等车碾压的缘故,就变得坑坑洼洼,极像老年人豁牙缺齿的牙床,惨不忍睹。而且,汽车一过,下雨天还可以,若是晴天就会扬起一溜烟尘,遮天蔽日的,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我们到了那儿,那疙瘩不像现在还有个公交车临时候车亭,没得,那简直是做梦娶媳妇——想得挺美的!那疙瘩光秃秃的,早晨雾蒙蒙的,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的味道。也许是想起老娘去世后孑然一身蜷缩在家里的老父亲,也许是刚跟第一个女朋友拍拍屁股各奔前程,我的心里有点儿伤感,但还没有来得及潸然泪下,一辆从兴化到戴南镇的班车来了,我赶紧擤了擤鼻涕,就跟别人一块争先恐后地扒到车上。

我们登上车子后,车子直接往戴南镇开。一路上,我们时不时地看到护路工,大多数是中年人,有男有女;他们穿着那种千篇一律的工作制服,只是洗得有些发白;他们肩上扛着那种像我们农村人铲墒的那种装了长长木柄的铁铲,他们不时地取下肩扛的铁铲,铲起路边的泥土,不管投得准不准,就那样懒洋洋地把泥土戽到路上。这种护路工铲土抛土的景象,也成了我们苏中里下河地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从我们那疙瘩到江苏出名的戴南镇也没有多少里路,挺多就是十多公里路,转眼间就到了。但戴南镇那时候可能还没有成为不锈钢生产基地,街上高楼大厦并非太多,纵然有楼房,也就几层楼,而且寥若晨星,街上也没什么汽车,大多数是摩托车和自行车。这些车子在街上川流不息,倒也颇为壮观。我们的班车很快停在戴南镇汽车站里。我们下了车,有往江南去的人跟我一块儿登上长途大巴客车,不用在站上买车票,各人都是到车上买票,车上有专门售票的大巴车小姐。小姑娘不多,大多数是那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漂亮或者不漂亮但也不太丑的女人,她们负责售票,也是她们验票,无一漏网之人。

车上人满后,汽车就驰出戴南镇汽车站,一直往江南开。车上弥漫着各种味道,尤以汽油味最重。以前很少上汽车,即便上了去兴化的汽车,也有晕车的现象,几欲呕吐,很难受,不过,这次出远门,尽管闻到相同的味道,也没有晕车,也许是初出远门的兴奋和对未来的生活的憧憬,已经把晕车驱跑了。虽然车上人声嘈杂,但是跟我有共同话题的人不多。我尽管是个落榜生,但在这些文盲半文盲的旅伴中,就有些矮子里面选将军的意味。然而,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我却高兴不起来,何况区区高中生,也没有值得拽的,但为了解除旅途中的难耐寂寞,我还是跟一个姓徐的年纪相仿的男青年摆起了龙门阵。

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到无锡。我也是到无锡上海自行车分厂,到那里酸洗车杠,上一个班只有三块钱,那时是八十年代初期,一个月九十块钱还是收入丰厚的,不要拿现在的眼光去看。我估摸着他也是到无锡自行车厂,一问果真不假,他到那块锉车杠,一天能挣十块钱,一个月三百块钱,在农民工中首屈一指,即便部队里的团级干部可能也没这么高的工资,但那时他却不晓得,只知埋头苦干,不问前程。他早就在无锡打工了,这次是开过年来又到无锡去。他是我们蒲场村大河北边的郏周村人,不要问我他叫什么名字,说了你们也不认得他。

由于跟他以后是工友,我跟他就越谈越起劲,相谈甚欢,也相见恨晚。如果彼此是异性,都能暗生情愫了。我们对未来的另一半还是充满信心的,尽管我和他都被所谓的爱情打击过,但我们也出落成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像尉迟恭一样,娶一个黑白夫人还不是如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一样,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耳。因此,我们谈到激动的时候,禁不住相视一笑,那种笑是对以后能够追求到美好爱情倍增信心的敞怀大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各种各样美丽的姑娘再伤我们一些吧,我们不怕,我们追求爱情,那是屡败屡战的,没什么可怕的!一家女百个小伙子求,我们也可以去勇敢地追求![偷笑][偷笑][偷笑]

不久,车到靖江。那个驾驶员笑盈盈地提醒我们开车久了,要到路边饭店吃饭,他问同志们肚子也饿了吧,要不要垫巴垫巴?不等我们回答,他已呼地一下把车子开到停车场里。饭店不大,停车场却不小,正是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饭店里也是凳子桌子俱全,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江北的有名的家常菜还是不老少。小徐说这个司机为人也蛮热情的,每次他乘他的车他都会热情澎湃地带他们一车人来打打牙祭。他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对我眨眨眼睛。后来到厂里问他,他才说那个司机就是饭店的托儿,专门把人带去消费的。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一车人几乎都着了他的道儿,当时由于身上没带吃的,都到饭店里去打饭打菜吃,至少要花三块软妹币,那个时候三块钱还是很值钱的,够农村人半个月买油盐酱醋,你说值不值钱?算了,说了你们当中的年轻人也不懂,那个时候物质还是有些匮乏的啊!

看到我们都垫巴饱肚子,那个热忱过分的司机才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唇向车场里走。也许是为了掩饰心虚,也许是良心发现,他边走边说:“记住我的车的特征,马上乘轮渡过江,大家要下车的,过了江上岸后可不能上错车。不要怪我事先不跟大家说明白!”

果真不假,没走多远,我们的大巴车就到了长江的轮渡渡口边,跟着一些汽车井然有序地上了驳船公司提供的轮渡渡船。我们早就下车了,跟着车子在旁边的路上上了船。小徐叫我记住车的特征,他说他乘这辆大巴车不下五六次了,他闭上眼睛也不会上错。我没他捷巴,但我把车子的车牌号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牢牢地镌刻在心里,上船前,又把心里记的跟车牌号对照一下,才下意识地按一按胸口,然后放心。想起鲁迅《药》中的老栓按一按硬硬的还在,不禁哑然失笑。小徐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

轮渡缓缓地向有着无锡江阴的江南渡过去。轮渡上成年人都站在船栏边,望着浩渺的江水和长江岸边如画家画的水墨画的青山发呆;小孩子在渡船上钻来钻去,但只要各人的母亲一喊,他们准能找到自己的娘亲。我跟小徐也站在船栏边,我们一边饶有兴致地谈论着,一边欣赏着长江如画的壮丽景观。我的心里止不住地诗情澎湃,写下如下的诗行:

青春岁月往江南,一派大江难阻还。

往事随风难记忆,轮船送我到江岩。

那时不懂得什么平仄韵律,更不懂得一首诗里是不能重字的,只凭少年时熟读了几首唐诗作为底子胡诌了几句诗,现在想来应该是一首古风诗吧。古风诗是我们不懂诗词平仄韵律的人刚刚开始写的不成熟的诗的代名词。[偷笑][偷笑][偷笑][偷笑]

轮渡过江后,我们赶紧往岸上跑,要赶紧上汽车。车上已经有几个小孩和他们的母亲上车了,我们心里就很懊悔刚刚在船上没有上车,但现在懊悔也于事无补了,惟有着急忙慌地往前跑登上车才是最要紧的。小徐和我发劲往前奔,到了前面,他已经不知我们的车到了哪里了。好在我记得车牌号,凭着记忆循车逐个地找,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大巴车,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很兴奋,不亚于高考金榜题名(当然我从没蟾宫折挂),不亚于洞房花烛夜掀开红盖头看到娇妻如花似玉的容颜。别提心里多快乐。

车子跟张家港擦肩而过,过不多久我们就到了无锡汽车站下车了。看见旁边公交车站一辆辆公交车整装待发,不由地心潮澎湃。我们乘公交车往南门塘路去的时候,看见无锡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情景,就像刘姥姥刚到大观园时一样,感到目不暇给,晕头转向。第一次到大城市嘛,这种小家子气在所难免的嘛。但我还是看出了,无锡当时尽管繁华,但私家汽车好像没有,当时上班的人大多数骑着单车。不过,城里的女人穿上我在乡下难得一见的颜色鲜艳靓丽的衣服,我就觉得她们特别漂亮,心里那根弦不是少了一根,而是多了一根,还被弹奏了一下,我想我那时心里有感却说不出的词语,应该叫怦然心动!多少年后,我才知道,这就为我以后找到一个村姑做未婚妻又跟她分道扬镳而埋下了隐患,也为我以后找到现在边陲城市的妻子并随她浪迹天涯早就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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