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农、祖母和父亲

那时候，在村庄里，大家对富农都不那么理睬。一次，生产队分稻柴，分到最后好柴没有了，队长就把乱柴分给富农。富农说：“我家有老娘，她要做稻柴枕头，我不要这个乱柴。”

队长说：“好柴没有了，只有这个乱柴。”

富农说：“这个乱柴不好做枕头的。”

队长说：“那我没有办法，你早说还可以帮你想办法。”

富农说：“不是晒场上还有一个柴垛吗？”

队长说：“这是留给牛过冬吃的柴，这个脑筋你想也不要想。”

队长真是铁面无私，富农无可奈何。

富农对他娘说：“唉，没分到好柴，没法做稻柴枕头。”

他娘说：“只要一二个稻柴也没有吗？”

富农说：“我死皮赖脸求队长了，他就是不给，我总不能跪着求他吧。”

他娘说：“男儿膝盖有黄金，这个不能随便跪的呀，我宁可不睡稻柴枕头，也希望你挺直胸脯做人。”

富农长叹一口气，说：“哎，现在的人太势利了，让我一个稻柴都搞不着。”

当天晚上，富农到老屋里取东西（他家有东西留着，关在一个角落里），他向我的祖母讲起了稻柴的事。

祖母说：“你要多少？”

富农说：“一二个就可以了。”

祖母说：“我给你。”

富农说：“那不行，你家也没分到几个稻柴。”

祖母说：“荣根的父亲送过来几捆树枝，烧饭足够有的，这个稻柴给你几个没有什么关系。”

富农很感激，他说：“这样吧，我用乱柴与你调换。”

祖母说：“不用的，几个稻柴又不值钱。”

祖母便拿了两个稻柴给他，他自是千恩万谢！

还有一次，哥哥生病了，郎中上门来看病。郎中无意之中说道富农的母亲生病多天了，但没钱到药材店配中药治疗，如果不治疗，病情会加重，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事情确实像郎中所说的那样，富农的母亲生命已经危在旦夕。

祖母对富农说：“快送你娘去看医生。”

富农为难地说：“没钱。”

祖母说：“我借钱给你。”

但这个事传到了大队支部书记的耳朵里，他对父亲说：“老蒋，听说你娘借钱给富农，这个有点阶级觉悟是非不分了，不能与地富反坏右走的太近了。”

父亲回来后对祖母说：“以后，与富农保持距离。”

祖母说：“都是乡邻，彼此帮助，人之常情，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父亲无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