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日更好文

太爷爷之死

2024-12-15  本文已影响0人  沛沛妈Ally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太爷爷如一只古董瓷器静立在时间的隧道上。一个世纪来的历史落差呈网状褶皱爬满了他的面颊他的全身。

太爷爷安闲如梦。在太爷爷安闲如梦的岁月里,我爷爷这一辈早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有他老人家浮在家族的断层带上远远地看着他的孙子与重孙们。

打我记事起,太爷爷就住在我们家。太爷爷只生了我爷爷。到我父亲这一代不再单传,父亲还有个哥哥。我爷爷奶奶在世时,也是我父母赡养的。说太爷爷是我父母在养着,其实有一半是太爷爷自己养老,他种他一个人吃的菜,蔬菜自给自足,他搭了个单独的厨房做饭。我父母每个月会给他一些米和一桶油,再就是时不时给他买点荤菜和日用品。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或逢年过节,太爷爷才会和我们一起用餐。

太爷爷大多时候都待在他的房间,他的房间里除了一张雕花木床,一把老式摇椅,一张齐窗木桌,一张凳子,别无他物。我很少走进去,就是站在太爷爷的房门口朝里张望,都能感觉有股上个世纪的古老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

太爷爷不看电视,不玩手机。太爷爷就爱躺在他的摇椅里静静回望他自民国走过来的峥嵘岁月,或者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前看看书。太爷爷听得懂除家乡话以外的普通话。太爷爷偶尔会柱着拐杖走出家门,地面随着太爷爷的行走,发出强有力的“咚咚”声。声音消失处,太爷爷坐在了邻居门口的小沙发上,他会静坐很久。风弄不动他,太阳也看不透他,它们就任由他安闲如梦地坐着;有时候,太爷爷拄着拐杖慢腾腾地步行到两公里外的小镇,他到镇上存钱取钱、买书,买村里买不到的吃的和用的。

这是太爷爷十年前在我心中的全部印象。

十年前我只身出蜀入泸求学,离家的那个清晨我和太爷爷告别。太爷爷早已起床,正皱巴巴地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我说,太爷爷您老在家照顾好自己。太爷爷笑得眼睑都耷拉到眼球上了,小乖乖,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得活,活到你成家,活到看见我的玄孙。我说,那您等着我。

我转身挥手离去。我猜想这一去或许便是永别,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十年之后太爷爷依旧古瓷一样静立在时间的边缘,这时候我已是我儿的父亲了。十年的岁月只是古瓷表层上的一层尘埃。

我是接到父亲的电话携妻儿返回家园的。我的家园安放在长年气候湿温的天府之国,安放在眉山的一个小山村。 

这一回返回家园我目睹了新农村建设后的新面貌。家家户户的墙面都粉刷一新,屋顶都统一盖上了黑色的大琉璃瓦。路边的几户人家的墙上还画上了彩绘,图案传递着一派山水田园、丰衣足食的祥和景象。

晚上太爷爷走出他的房间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迎上去喊道,太爷爷。太爷爷的眼睛杳远地盯住我,好半天说,下午你是不是喊过我?下午我推开他的门喊了声太爷爷,他躺在摇椅里没回应,我以为他睡着了。妻抱着儿也跟着我叫了声太爷爷。我儿还不会说话,我替我儿喊了一声“高祖爷爷”。太爷爷诶、诶地应着,他的脸像个熟透了的核桃,满是褶皱。

太爷爷在我妻儿的面前站立不动,两只手在我儿的尿不湿里哆嗦抚摩。后来太爷爷笑了,他笑时脸上呈现出古瓷碰撞后出现的不规则裂隙,我知道太爷爷一定摸到了我儿的小东西。太爷爷缩回手,在指头上蘸了些唾沫,摁在了我儿的眉心。我儿惊哭了一声,太爷爷对我儿离题万里地喊:老祖宗。我以为太爷爷老糊涂了。 

太爷爷坐在饭桌前说:“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喽。比起我早年吃的苦,现在简直是过天堂的日子喽。”太爷爷说出的话思维清晰得很,“重修这房子时,还没有你,也没有你两个堂哥,更没有你妹妹呢。”太爷爷长叹一口气,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的长叹在我耳朵里穿越了他的老来安闲,月光一样一直倒曳到遥远的清贫与乱世。

我看见了家园在时间之波中动荡,被时代之风吹成孤状的波浪拍打的岸一直是太爷爷的寿命。这真是匪夷所思。  

吃过饭,我要扶太爷爷回房间。太爷爷干皱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轻轻拂开我的手:“我还没老到要人搀扶的时候呢。”太爷爷关上房门后,父亲对我说:“你们一家三口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都累了,早点歇吧,有事明天说。”

2

第二天早饭后,父亲叫我去他房间。他说,叫你回来是为你太爷爷。

我说,太爷爷怎么啦?他看上去还挺硬朗的呀。

父亲叹口气说,他活得硬朗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啊!

怎么这么讲?我说,咱们这里不是刚出台了百岁老人养老补贴新政吗?而且越高寿补贴越多。像太爷爷一百零七岁的人,每个月都有二千五百元补贴呢,任他老人家怎么吃喝都够的呀。

就因为这钱,麻烦事来了。父亲说,以前每个月补贴几十、百把块的,我们家养着你太爷爷,你伯父一家和我们相安无事。如今有了这个高龄补贴,你伯父伯母还有两个堂哥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的,非要来接你太爷爷上他们家住,可你太爷爷在这屋里住惯了,说什么都不肯去镇上生活。

那就尊重老人自己的意愿呗。我说,他们这个时候争着要养太爷爷,无非是为了更方便逼太爷爷拿出钱来。你又没有想过要和我太爷爷商量,让他将每个月的高寿补贴分给伯父家一半?

怎么没想过。我刚开了这个口,还没说具体的钱数,你太爷爷就骂人了。他说他大孙子一家从来就没哪个有点孝心,说这回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他说他不会去,更不会给他们家一分钱。

那太爷爷的社保银行卡及卡里的钱一直是他自己在掌管吗?我说。

你认为呢?父亲说,你看他老人家糊涂了吗?人啊,不管活到多大岁数,身上有钱才有胆啊。

那你叫我回来,是要我和伯父伯母甚至和两个堂哥理论,还是劝太爷爷上他们家住去,或者直接让他给伯父家钱?

劝你太爷爷就不必了。人上了岁数都念旧,再说只要头脑还清醒的老人,都不会早早将钱交给晚辈的。

那你约下伯父伯母和两个堂哥,请他们明天或后天来家里一趟吧。我说。

你要和他们怎么谈?父亲说。

爸,你不用担心。你和妈到时就看我的了。

好吧。父亲半信半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走出父亲的房间,我看见我儿在门前院子里蹒跚。他在追赶一只毛色如黄绸的狸花猫,流着口水说着上帝才能听懂的语言。太爷爷一定是因为我的儿才没有回房间的,他站在院子的正中央,眼睛跟着我儿跑,嘴里不停叫着,小祖宗,你慢点,你慢点诶,别摔着喽。

太爷爷走近我的儿子,牵起我儿的小手,我儿乖顺地由他牵着,就像一粒随风飘落到土壤里的种子那样安静自然。他们慢腾腾走到院子一角的葡萄架下,太爷爷坐到木椅上,我儿对着太爷爷憨笑。太爷爷让我儿靠着木椅站着。他们开始流畅地交谈,太爷爷说家乡话,我儿咿呀学语。我儿在上海的家从来只能听到我和妻说普通话。而眼下,我的儿好像无师自通地能听得懂我的故乡方言。他们的交谈显得毫无障碍,甚至是心心相印——我看见他们时不时会心一笑。

妻说,他们在说什么,怎么那么开心?

谁知道呢?我说,他俩看上去那么和谐欢喜,真像一对失散了一个多世纪的亲兄弟。

太爷爷转脸看向我和妻:“你们都在呢。正好,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太爷爷改用普通话说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培养他,只可惜我看不到他长大喽。到他考上大学那天,记得到我坟上说一声。”

我说:“太爷爷,您说什么话呀。这年代,都有人活到了133岁、135岁呢,您老还小着呢。”

“人终有一死,寿命可由不得自己决定。”太爷爷笑咪咪地说,“我在世上赚了太多年啦。哪天真要死了,也是命数该尽。刚对你俩说的,可别忘了。”

“记得牢牢的了。”我笑着说,“太爷爷,您老就放心好了。”

3

当天傍晚,伯父就来了,不光他来了,伯母和两个堂哥也来了。

那时我们正吃着饭,太爷爷也在。我忙起身笑脸招呼他们并添碗加筷,说一起吃个便饭。伯母冷冰冰地说:“我们来,不是为吃饭,是来谈事的。”

“好吧……那就麻烦你们等我们把这顿饭吃完,好吗?”我说。

父亲为他们泡上自己种的新茶,他们喝着热腾腾的茶,脸上的冰霜却未消融半分。

吃过饭,我让妻抱着儿子上楼。我要搀扶太爷爷回房间。太爷爷说, 不用避开我,我就看看他们要怎么继续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我们两家当面谈还是那句话。”伯父看向父亲,清了清嗓子,说,“爷爷的养老金,不该全好了你们家。他不上我们家住可以,但他每个月的钱不能少了我们家的!”

“那么多年,”太爷爷盯着伯父,“你们是养过我一天、照顾我一天?你们现在却好意思打我养老钱的主意!”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你孙子。”伯父说。

“你们是眼里有我这个爷爷,还是心里有我这个爷爷了?噢,现在不怕我活了。想当年,我儿我儿媳相继去世,那段时间我悲痛欲绝。你夫妻二人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说是我寿长占了他们的阳寿,说我再继续活下去,只怕还会克后人的命,说我是白虎转世,是吃人的老妖精……我也怨我自己活长了,想死没死成,是你弟弟一家救了我。后来我分灶做饭,只希望对你们两家都有个交代。”

太爷爷说的这件事,我记忆犹新。

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伯父伯母也是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主张我父母和他们一样不要管太爷爷吃喝,任由他自生自灭,还说最好让太爷爷住到偏屋材屋去,那样就妨碍不了后人的命数。

那时我父母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白虎转世,连祖宗都不要的人算什么人?说人的寿命都是天定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不是谁能要得了谁的寿。

那段时间太爷爷闷闷不乐。有一天我母亲喊他吃饭,怎么叫都叫不应。母亲转门把手,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太爷爷从来不反锁门的。母亲马上喊来父亲。父亲破门而入。

太爷爷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父亲一时腿发软跪了下去,大声哭喊:“爷爷,你这是何苦啊!”

浓烈的农药味直灌鼻吸,我冲进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快,快背太爷爷去卫生所。”

父亲背了太爷爷就往村卫生所跑,母亲交代我在家看好当时才五岁的妹妹,就匆匆出了门。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们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妹妹趴在我腿上睡着了。父亲背着太爷爷,母亲随行扶着。他们将太爷爷安放到太爷爷的雕花木床上,盖好被子。我牵着妹妹围了前去,太爷爷的脸苍白如纸。

我们从房间退出来后,父亲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发现及时,幸好喝的是敌敌畏不是百草枯,要不怎么洗胃,人都洗不回来。

母亲每天不是喂太爷爷鸡蛋羹,就是喂太爷爷肉末汤,要不就是太爷爷要喝的稀而浓稠白米粥。我则每天给太爷爷讲自己在《故事会》里看到的故事。慢慢地,太爷爷的脸上有了笑容,脸色也惭惭有了点血色。那年太爷爷八十岁。

太爷爷身体养好了之后,坚决要另起灶炉自己做饭,说他不相信自己是白虎转世会克后代的命,但为以防万一,万一再有后代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担不起。

伯母接过太爷爷的话,说:“那时我们是真的很害怕,全村的人都说老人活得太长寿,后代就会短命。谁不怕!”

“我爸我妈就没有怕过。”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全家都认为寿长寿短都是各人自己的命数,与太爷爷毫不相关。”

“过去的事情都成过去式了,再说没必要。现在我们只说现在。”大堂哥说,“我们这一房是不是太爷爷的后代?看太爷爷对我们家的成见,他的高寿补贴是不会给我们家了。”

“你们就那么在乎太爷爷那点钱吗?”我说,“你和二哥两夫妻长年在外地打工,再怎么着也挣了一些钱吧。而伯父伯母你们在镇上卖点小菜,至少生活费不缺吧。”

“那些钱是我们辛苦挣来的,与太爷爷的养老金是两码事。我就想问,老人的钱凭什么你们家独吞?”二堂哥说。

“谁说我们家独吞了?再说,钱是太爷爷的,他有支配权。”我说。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太爷爷站起身来,浑身颤抖,伸出食指朝伯父、伯母、大堂哥、二堂哥一个个点过去,“今天我就当你们大家的面把话撂在这儿了。想要我的钱,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

“谁要你死了!你就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伯母抢先道,“你死了,难道你的钱还能带进棺材不成?!”

“就是。”“就是。"两个堂哥附和。

“没错。”我说,“你们是不想要太爷爷死,你们还等着把太爷爷当摇钱树呢,可你们这样逼他拿钱给你们,就是想气死他呀。我们还是找村支书来调解吧。”

“好哇,你找人来呀。”伯母双手叉腰,“我正要找村干部给说道说道哩。”

太爷爷皱巴巴的身子坐回木凳上:“我受够了,今天也该做个了断了。”

世界安静了。

4

半个小时后,村支书带着村主任来了。

两人听了伯母连珠炮似的抱怨后,村主任开口道,这又是为了钱呢。

我想村支书应该是想起了早年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伯母的那番寻死觅活了。她拒不承担一分钱的安葬费,却要分走亲戚朋友们送的一半吊唁金,不给就在地上打滚撒泼。全村的人背地里都说我伯母做得太过分了,村支书出面调解,当时村支书还年轻,把伯母一顿臭骂,伯母当即抓起长条几案上的剪刀要自杀。最后还是我母亲平息了那场风波。母亲对父亲说,人家独生子还不得养老人的老,管老人上山。就算我们将吊唁金分给她家一半,我们也照样不至于受冻挨饿。

太爷爷的目光抚过村支书、村主任的脸,说:“你们来了好哇,都给评评理,我的养老金,我自己有没有支配权?”

“当然有,那是您老人家的自由。”村主任说。

“我还在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要求分割我的财产。我这话没说错吧?”

“没错,没错,您老说得对。”村主任说。

“我提前立遗嘱,不给大孙子家留一分钱,我该有这个自主权吧?”太爷爷说,“你们应该也知道,他们全家眼里只有钱,从来没有老人。他们太势利了,太让我寒心了!”

“你不能这么偏心!”不待村干部回应,大堂哥叫道,“法津规定,同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祖上财产的份额应当均等!”

伯母一拍大腿:“对呀!就凭我为你们家生了两个儿子,我们家不仅有权平分祖上的钱,而且还应该多分一份。”

村支书满脸不屑:“就你?还想母凭子贵?咱全村人,哪个不晓得你心眼狠、算计多?我告诉你,就算你小叔子家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他家也不低人一等。就算你小叔子不是小叔子,而是小姑子,你爷爷的遗嘱写不写两家平分,给谁不给谁,给多给少,那都是他老人家的权利。”顿了一下,村支书补充道,“人啊,不管是谁,都是心换心的!”

伯母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伯父和两个堂哥不知何时已低下了头。

“行,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心定了。”太爷爷说,“我累了,我要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母亲,跨上前一步,搀起太爷爷的胳膊,送太爷爷回房间。

“你不能走!”伯母叫道,伸手就要去拽太爷爷,被村干部们合力制住了。

“你如果再闹,就把你送派出所去。”村支书说。

伯母脸上表情僵硬了。伯父拉着伯母走出我们家,两个堂哥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和父亲刚想进太爷爷房间安慰下太爷爷,就听太爷爷说:“我知道,以你嫂子那脾气,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我就是不想由着她。如果我哪天有什么不测,一定是她干的或是她指使你哥你侄儿们他们干的!”

“爷爷,”母亲说,“我们家真的不要你一分钱,只要你平安就好。你真的不用把钱留给我们。”

“我就是想治治她。″你看看她们家,就因为她那样的德行,都快毁三代啰。我大孙子原来不是那样的人,我俩重孙也被她教得钻进了钱眼。还有她带大的我那玄孙才上幼儿园,听老师们说,每天各种撒泼耍赖。后代成这样,我难过呀。”

“她就那性格,没办法。”母亲安慰道,“爷爷,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会的。还好我们家有你。”太爷爷说,“你看你一双儿女多成器,而且他们每次回家又是给钱又是带吃的穿的用的,还陪我聊天。我不是在乎东西,而是欣慰他们有孝心。”

我和父亲觉得太爷爷虽年事已高,但说话一点都不糊涂。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太爷爷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没听父母说过太爷爷生病,人怎么突然就没了。莫非真如太爷爷所料,伯母对他暗下毒手了?

“太爷爷生病了吗?他怎么走的?”我说。

“没生病,就突然走的。我去县城买谷种回来,顺便带了些吃的给你太爷爷。”父亲说,“我看见他在睡,就觉得奇怪,平时快十二点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准备中餐,就是在吃中餐呀。我到他身边,才发现他在摇椅里断气了。”

“身上有伤吗?”

“我和你妈都检查了下,没看到哪里有伤。”

“太爷爷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任何病。会不会有人让他窒息而亡?”我说,“爸,你等等,我查一下摄像。”

上次从老家出来前,我在太爷爷房间安装了摄像头,与我手机相连。一查手机,结果不出所料,摄像中伯母走进太爷爷房间,拿起床上的枕头闷住靠在摇椅里闭目养神的太爷爷的口鼻,时间足有三分钟之久。

“我看见是伯母害死太爷爷的,我们要不要报官?”我说。

“要报!”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不能让她逍遥法外,要让她的儿孙警醒,人行于世,千万不要做恶。”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