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

壹

刘家村是樱花镇最大的自然村。这里的村庄流行种植药材，元胡啊，乌药啊。全村的人都姓刘。但有一家人姓田，是从另外一个县迁移过来的。到现在已经两代人了，他家儿媳叫水灵。

水灵嫁到这个村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刚来那会还是个清爽的少女，现在已经是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了。

天刚擦黑，晒谷场上的人都收拾结束了。有的人家垒起一个个包，遮盖的严严实实。晒干的该收走的，早早收走了，免得放在谷场上又会回了潮。只有很忙碌的人，顾不上收拾场子，晒的东西又不能收的反而还留在晒谷场上。在夜幕中安静地呆着，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任潮气在刚有些干脆的身子上裹上一层疲软。

水灵这个时候刚到谷场，谷场只剩下他们一家的元胡了。可是水灵似乎并不想收自家的元胡。她蜷缩着身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蓬松着头发，粗大的手指几乎将五官揉成一团，慢慢淹没在夜幕里。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似乎想躲进无人认识的角落。其实，这时天也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了。可是有着湿湿的东西从指缝里流出。

思绪似乎还在下午那个令人烦热的对话中。那时，水灵正在晒谷场里翻晒着湿漉漉的元胡。热腾腾的元胡刚从开水锅里捞出来，摊晒在水泥场上，散发出浓浓的中药香。而水灵正置身于这腾腾的热气里，氤氲的药香衬得水灵更加水灵，就像天女下凡般。水灵似乎在陶醉在这药香的幻想里了。她微微的笑意在脸上长久地绽放着。是啊，今年收购的药材可是不少，而且价格特别好。药农们都看中水灵家的价格公道，诚实守信。可不，做生意不就是赚个诚实守信的名头吗？水灵家做这个生意已经很多年了，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头一家，几乎垄断了村里的生意。家里头公公婆婆又长力，帮衬着家，小日子很是红火。

远处几个妇女在指指戳戳一边说一边还朝水灵这边张望着，眼里流出惊讶，讥讽和不屑。水灵刚开始只顾埋在自己的活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农村的妇女嘛三天两头说点八卦的小消息很是正常。可后来越来越感觉不太对劲了。那几个妇女过来借她的扫把，还故意阴阳怪气地问“你家田汉干啥去了呀，咳”。说完还故意眼里带着一丝诡秘地看看两位同伴。水灵自然莫名其妙，她只顾着手里的活，大声嚷道：“田汉去收元胡了呀”。可是,几个女人却似乎憋着某种故意泄露出来的讥笑,晃晃脑袋,似乎一根牙签串上一个大西瓜般压不住,语气怪怪地说:“那可不一定哦”另一个女人斜着眼睛笑着：“水灵，自家的男人，可要看好喽！”水灵觉得他们话里有话，想要细问时，三个女人却扭捏地借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