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第二章 寒风吹尽草木不枯

在皇宫深苑的另一端，是平民百姓的粗茶淡饭的生活，梦想一朝独登天子堂的读书人，期盼久战沙场平安归的战士，还有就是待嫁的闺中女眷和李梓这样的奇女子。

不知是什么原因，李梓的父母对这个女儿是宠爱有加，从不要求什么待嫁闺中，女红刺绣，也让李梓有这副泼辣却不失可爱的脾气。年芳十八却不愁出嫁的恐怕也就是她了，一天到晚却是在往护国寺跑，父母哪降得住啊。

路过市集，李梓好心帮着刘婶儿把要送去护国寺的菜装进框里，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倒在了路中央，面色苍白，身边的侍女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嚷着：“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儿啊，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啊？”说罢还留下两行清泪，只是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却是没逃过李梓的眼。

李梓生性爱管闲事儿，这下一个箭步冲进人群中，一把横抱起那位小姐，平放在了“洗云楼”的门前，一摸脉象才发现脾肾虚浮，气血相冲，定是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中了这最不易发现的毒。

这小丫鬟也是咋咋呼呼，嚷嚷着：“你是何人？你可知你碰的这位可是“流千坊”的首席琴姬！”人群中议论纷纷，有的年龄较小的女子梳着妇人髻，指着晕倒的女子便是一阵数落：“都是这个狐狸精，我家相公一天到晚念叨她h的琴声，还说什么听得一曲，此生无憾。”还有的轻佻的郎君倒是出言：“这娘子生的俊俏，让我带回家中，定要休了家中的黄脸婆！”……

不一会儿，人群便散去了，李梓从腰包中掏出了个净玉瓶，倒出了一粒翡色的药丸，放进了小姐的口中，又将其头部扶起，不一会儿，小姐幽幽转醒，恢复了神识。

小丫鬟看到小姐醒了，先是呆愣，自然不傻，哭着喊着是自己的错，没能保护好小姐。这小姐也是个温和的女子，并没有出言责怪，还是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踉跄地自己站了起来。李梓还没来得及扶她一把，这位小姐站稳后就向李梓行了个当朝只对父母行的大礼，算是叩谢救命之恩吧。

李梓虚扶一把，心道：这娘子是个懂礼节的主儿，就是可惜了出生在“流千坊”这个藏污纳垢之地。这小姐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席地而坐，坐在了原先躺着的石阶上，吩咐丫鬟去找轿子。李梓也就随她坐了下来，等着她开口说说情况。

“我是流千坊的琴师天漓，刚刚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又喝了酒，遭了暗算了，多谢姑娘相救，日后定当报答。”李梓是个爽快人，不曾多做他想，直言相告：“天漓姑娘，身边可留不得一条吐信的蛇啊。”

天漓先是一愣，是呀，有多少年没有人跟她如此说过话了，永远只有冷眼和嘲讽。难得的关怀，让这位冷面美人的面具破裂了，也会流露出一丝小女子的心思来。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带走了今日的时光，却带不走两人的欢笑声，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聊得越来越投机，一阵一阵的欢笑，回荡在这个天子脚下不大的小镇里。

傍晚已过，李梓才把玩着天漓送的玉佩，慢悠悠地踱步回家。还没拐进胡同，隔壁家的乐东就拦住了李梓：“李子姐，你可长点儿小心，李耿叔在家可发着火呢，说是听说你在大街上跟一个妓子谈话，村里都在背后嚼舌根呢，李耿叔发了好大的火，说是要把你绑在家里，连护国寺都不许出，直到你嫁出去！”这一番语无伦次和急匆匆让李梓心下一惊。

“乐东，你舅婆还在家吗？平素，我爹就最怕你舅婆，先回家请你舅婆去我家，然后偷偷跟我娘说，我先去护国寺躲躲，等我爹气消了，我就立马回家！”吩咐完了乐东，李梓气儿都不喘地一溜烟跑了。乐东，看着平时连跑步都费劲儿的李子姐这会儿跑的比谁都快，摸了摸头，叹了口气才回了家。

有机会正大光明地赖在无尘大师这儿，这让李梓了开了花儿。大师，叹了口气，还是给李梓打了份素斋回了大堂，席地而坐的李梓，这会儿正细细阅读着一本《百论药经》，连平素最爱吃的护国寺的豆腐也不转头看一眼。无尘倒是颇为平常地做了下来，开始与一众弟子齐诵佛经。

做完了晚课，众僧侣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有无尘和李梓还坐在宝殿之内。终于是看完了一本书的李梓，才端起早就冷的透心凉的饭菜，无所谓地吃了起来。无尘皱眉：“每每看书入神，总是要吃这冷饭菜，施主还是要爱惜鞋自己的身体。”李梓倒是不在乎地笑笑：“师傅，我都是你徒儿了，你怎么还管我叫施主啊！”无尘拂袖而去，不再言语。

李梓习以为常，放下碗筷，接着看书，看到疑惑处，便用笔记下，倒是个乖徒儿的样子。无尘叹了口气，望着这雨云半遮的月牙，叹道：“路谨，一别已是二十年了，我不愿见你我的儿子，不知是错是对啊！这姑娘是个聪明伶俐的，或许会是个悬壶济世的好医者啊，只可惜了，我不能明面上教学与她，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寒风吹，吹不尽，草木枯。天漓水，涤不尽，世间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