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恋人（7）
《幻想恋人》7
7. 烟火与泡沫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 亮了我。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追光者》
2009年 春节前夕
快过春节了，这天，季子川给顾程唱了一首王力宏的《落叶归根》。他们聊起来各自的家人以及过年的种种习俗。季子川谈起在印尼过年，也和中国一样，会准备一大桌的好吃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顾程觉得季子川是想家了。
留学生飘零异乡，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苦楚，顾程也是在若干年后自己留学时才懂。但那时，她只是单纯的心疼季子川，她不想季子川在过年的时候，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网络这端的她想给季子川一些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让他少一点孤单。
顾程打开季子川的my space空间，选了一张她自己最喜欢的照片，拿出画笔。开始在纸上描绘起季子川的样貌，他含笑的眼睛，圆润的脸颊，上扬的嘴角，一点点的在白纸上越来越清晰。
除了一张素描，顾程还特意跟朋友一起挑选了一盏乌龟形状的星光投影灯打好包装，寄了出去。顾程对星光投影灯有着特别的感情。小时候，顾程怕黑，父亲总是不在家，母亲在医院里值班，她一个人在家不敢睡觉的时候就打开星光投影灯，一边辨认着投射的天花板上的星座，一边听着投影灯传来的八音盒的旋律，很快就能沉入梦乡。
顾程希望季子川有了星光投影灯的陪伴，过年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能好过一点。
过了几天，顾程收到季子川的短信：
“程程，谢谢你送的小乌鸦。我很开心。”
“小乌鸦？！寄走的不是小乌龟么？” 顾程笑着想，亏她教了季子川那么久的中文，本来以为他的水平已经和一个真正的中国人相差无几了。
“子川，那是乌龟，不是乌鸦。这是两种不同的动物。你自己查查。”顾程回复他。
春节当天，顾程家里热闹非凡，亲戚们都聚在她的家里。顾程悄悄的绕开了热闹的大家庭，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她给季子川打了一个电话。今天，她想给季子川一个惊喜。
电话嘟嘟嘟的响过之后，传来季子川好听的声音。
“程程? 你不是在过年么？怎么会......”
顾程把电话放在她房里的钢琴盖上，凑近话筒对季子川说 “子川，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仔细听哦。”
季子川一头雾水不知她要做什么。还未回过神来，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流畅的钢琴声。季子川想起顾程在profile里写的话：
“Also. blossomed from our upcoming relationship, I would like to sketch for you, play piano for you, comfort you, cheer for you and do anything that a sincere friend would do.”
（译：“当然，作为对我们即将到来友情的回馈，我非常乐意为你画画，为你弹琴，安慰你，为你欢呼，做一切一个真诚的朋友会做的事。”）他笑了，顾程的确像她自己说的，一诺千金。
顾程的琴音流畅而悠扬，也很利落，像她的个性。季子川想象着顾程放在黑白键上的手指，还有她最喜欢的蓝色指甲，一定跟着这些音符一起在舞动吧。季子川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和顾程并肩坐在琴凳上，一起深情弹奏的样子，那样的画面不知道有多美。
一曲结束。听筒那端的季子川给她鼓掌。
“程程。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季子川问。
“这个呀是石久让的《天空之城》。是日本动漫家宫崎骏的御用音乐人呢。如果你看过宫崎骏的动漫，一定会喜欢的。”
“因为......” 顾程笑着说：“他的作品很像你的气质呀：温柔而干净。”
其实季子川很羡慕顾程会弹琴。季子川告诉顾程他一直很想学，只是没有机会。小的时候，他不懂谱子，看到别人弹过一首蒲公英的约定。他模仿着别人的指法和按键的位置，用耳朵细心的辨别着声音，竟弹出过一样的音调。
后来从季子川传来的钢琴音频中，顾程听到了季子川弹的《蒲公英的约定》，每一个音符都倔强的宣告着他对音乐的热爱。由于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他的琴音显得有点生涩而断续。但是每一次断续都让顾程心疼，她想季子川那么有音乐天分，如果他有机会学习钢琴，会比她自己弹的好。想到这，她对季子川说：
“子川，以后见面了我教你弹钢琴吧。这是我们的《蒲公英的约定》。”
2009年 夏
与季子川相识差不多两年了。从最早的msn文字消息，到网络语音，再到电话和短信。他们对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季子川的中文也已经非常熟练了，基本上不需要顾程再教他什么了。
在纸质字典和网络字典还不算发达的年代。他常常睡的很晚，拿着字典把顾程发来的短信，一字一句的翻译成英文，再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成印尼文。顾程不知道屏幕背后的季子川到底做了多少努力才有如今了得的中文水平。
他的中文歌也越唱越好，经常参加各类校园比赛及活动的歌曲录制。顾程记得，季子川给她发过一个在录音棚录过的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在顾程听来，他的歌声和专业的歌手没什么区别。
她的季子川已经慢慢成长为一位小有名气的校园歌手了，经常徘徊在各大校园参加比赛和表演。顾程经常能从季子川发来的比赛视频里看到季子川在台上表演时自在的模样以及粉丝们的尖叫和欢呼声。
她当然知道季子川站在台上时有多耀眼。他是一个特别适应舞台的人，这也是他天赋中的一部分。顾程甚至觉得，如果人生能重新来过，季子川就该接受一切专业的训练，成为一个歌手。
顾程盯着视频里的兴奋的忘乎所以的女粉丝们，既为季子川感到开心和欣慰，也有点隐隐的不安和心痛。如今季子川的歌声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虽然他仍时常为她唱歌，还像以往一样。
顾程本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认，站在舞台上的季子川炫目的像海上的烟火，与他相比，屏幕后自己黯然失色，暗淡的如浪花的泡沫，好像即便被黑夜中的大海吞没，也不会有人记得。
在顾程的情感世界里，理智永远是占上风的。这样的理智让她无法完完全全的信任他和季子川在网络上的感情。她相信人的感情是随着环境与心境发生的变化的。
在季子川需要的时候，她及时的出现了，充当着他救命稻草和精神食粮。但是随着季子川的成长以及圈子的扩大，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更美好的人们，当他不再需要顾程，可以自己成长的时候。呼吸着那样更热闹，更新奇，更真实的空气，他还会继续喜欢着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女孩么？顾程问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