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录.树林

我走在童年和少年时常走的小树林里。

        小树林在我家门前，过一条两米宽的排水沟是高及膝盖的墙基，据说我未出世时就已存在，然而直到二十年后才有人拆了墙基盖新房。墙基另一面就是小树林。

        我似乎在小树林里寻找着什么。走着走着，我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头在地上侧放着，我弯腰捡起人头，翻来覆去的看，它脸侧的骨头从皮肉里露出来（我竟没有感觉到害怕），我放下人头，继续往前走。在树林边上，两条人腿侧放在地，它们也是黑色的，像是风干了，却没有萎缩。我用脚拨开人腿看了一会儿，又将它们踢到一边去。我走到树林中间，忽然害怕起来，那里也是一个黑色人头，我捡起来看，它也是脸侧的骨头从皮肉里伸出来，像是兵马俑。

        树林里没有一丝风，寂静，灰暗，像夜色里的坟场。我仰头看，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枝桠在苍白的天空中张牙舞爪。

        我妈忽然出现了。我恍然大悟，指着树林中央那四棵树说：它就是怪物，人脸上的骨头就是被它挤出来的。我说的时候很有些得意洋洋的意思。我承认我妈几乎不曾肯定我做对过什么。

        这时那四棵树显出原形，它们像钢架一样把我围在之中间，随我的移动而移动，它们也是黑色的，四根钢柱顶部又用四根同等粗细的钢柱连在一起。我终于冲出钢架，取出一件纱巾样的东西扔在钢架顶部，它们就像真正的树木那样迅速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