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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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海北,我自当随你。
——题记
一
容笙自市集回来时,云慈正坐在院中用刻刀修饰手中的一方木雕。她的鬓发松松挽着,遮了半面颜容,轻风拂过,方见得她形容专注,眉眼温柔。容笙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坐在院中雕一方小木头,他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敲一下她的头,她便急急回头满是惊恐,看清是他又气呼呼道:“容笙哥哥还是这般顽皮,明日我定要告诉容伯伯,好好罚你。”
一听他父亲,容笙腿都快软了,连声道:“好妹妹,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她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递给他手中的木雕,笑盈盈地道:“明日便是你的生辰,送你的。”他低头看去,勉强看出是一个他的木雕像,忍住没笑,小心翼翼塞进怀里风轻云淡说了句:“谢过云慈妹妹。”也是后来他们搬到这里收拾行李时偶然翻出这物件她才笑着同他说,那是她第一次雕东西,为着在他生辰前雕完,生生把一双手都磨起了泡,上过药仍是养了许久。她如是说,他便暗下决心再不让她受这样的苦。可如今呢,她却还要时不时雕些玩意儿贴补家用……正想着,院中那人就忽然抬了头,一见他立马扬起唇角笑道:“你回来啦?怎么不进来?”
他立刻将手里那封已有些褶皱的信匆匆塞进衣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想俯首替她挽下耳发,抚上的一瞬,手却是一顿,他自幼看惯她云鬓花容,却不知何时,她竟也有银丝了。他牵过她的手低声道:“我当初的决定,终究是连累了你……”
“当初……”云慈垂首笑了,“虽只短短数年,确也要称一声‘当初’了。”
二
当初,容家是将门,容老爷子原是朝内一品武将,戎马一生,战功无数,子孙自幼习武,年岁一到必至边疆历练,各凭本事领得一官半职。云老爷子本也是戍边将领,只因当年沙场上为容老爷子挡下一箭伤了腿,再上不得战场,便在兵部领了职。容家与云家乃是世交,因此他与她青梅竹马,自幼便定下亲事来,只待他戍边归来便可完婚。
容笙是容老爷子最为宠爱的孙辈,只因他天资聪颖,深得老人家心意。他五岁便读兵书,十岁即通兵法,不过十五岁便在谋略及武功上高于父兄,他们都说,他日后必是一代名将。
容笙十六岁应召戍边,离别时云慈坐了府轿一路送至城外,却也只在轿内不肯下去看他一看。他知她难过,行到轿边低声道:“你送的木雕我仍随身带着,安稳下来我便会传信给你。”轿内沉默了半晌,传出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容笙哥哥,边关不比京城,万事小心,我……我等你回来。”
边境的风霜苦寒,容笙一尝便是四年。只因他戍守的西境毗邻西骞,几年间频繁骚扰边境,军民难得安宁。此国乃是小国,物资有限,近年又逢天灾,只一心寄希望于侵占邻国以谋生机。这一点容笙看得通透,他深知西骞日益频繁的骚扰不容小觑,因此这四年他丝毫不敢懈怠,据交战情形及西骞动向制定了详尽的西征提案,随烟尘一骑呈到了御前。容笙返京述职,直言西骞虽弹丸之地却有虎狼之心,若不除,必留祸端。
那高阶之上的人显然震了震,半晌道:“容将军此言有理,可边境战事一向以防御固守为主,大举进攻是否有失妥当?既然西骞只求物资,不如派出使者进行和谈,以物资为交换,岂不两全其美?”
“陛下,西骞绝非眼前之利便可满足,他们觊觎的是我大凉国土啊。”
“放肆!”殿间一人扬声道,“它西骞区区弹丸小国,怎敢觊觎我大凉国土?边疆将士犹在,国土安能不保?”
殿上诸人听闻此言均点头称是,容笙却毫无惧色,仍上前道:“沈相所言就曾经形势而言并无不妥,然今时不同往日,西骞新任国君南宫翕并非寻常之辈,此人城府颇深,极擅权谋,西骞连年天灾,民不聊生,他定不会任由国势如此……”
未及容笙说完,那沈相又开口道:“容将军自己也说了,西骞现下国势渐微,如何有国力与我大凉一战,若此时我朝兴灭国之举,只怕要教天下人责我大凉无情,陷陛下于不义啊!”
“可……”
“好了。”不待容笙再多辩驳,高阶之上那人便道:“沈相所言甚是,既然西骞连年灾难,我们此时攻城难免胜之不武,容将军所述也确有些言过其实,边境一向以安防为本,便仍如此吧。令祖父戎马一生,为大凉立下汗马功劳,先帝颇为倚重,朕也敬重有加。昔闻容将军是他老人家最宠爱的孙子,如今既在边境守期已满,不必再去,便留在京中尽孝吧。今日就到这吧,朕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群臣均俯首应道。
三
“今日殿上你明知陛下不悦,为何还屡屡冒犯?”容府书房内容大人指着容笙斥责道。
“父亲若真觉得是笙儿之过为何今日在朝堂上不加阻拦?父亲所为无非是与儿子有同样的忧虑,旁人看不出西疆形势,父亲又怎会看不出?”容笙望着父亲痛心言道。
“陛下性格温平,处事中庸,素来不喜争战,偏宠文臣。容家本是将门,若非你祖父功勋硕硕颇受先帝倚重,容家今日又何以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容大人叹了口气又低声道:“西骞当真敢与黔国结盟?南宫翕便不怕黔国事成再灭了他西骞?”
容笙道:“父亲所言正是此事关键。父亲可知,黔国与我大凉国力相仿,又环合西骞,为何值此大难并未进攻西骞,而西骞也从不侵扰黔国边境?”
“这是为何?”容大人忙问。
“只因南宫翕之母乃黔国国君胞妹兰盈公主。”
“南宫翕自幼受教于其母,继任国君后更是对他的母亲华盈太后敬重有加,却从未听闻这位华盈太后竟是黔国人。”容大人执黑盏的手忽然顿了下,惊讶道。
容笙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本并非什么隐秘之事,而大凉却近乎无人知晓,父亲以为,又是为何?”
“不想黔国早有此心,若真如此,大凉危矣……”
一声茶盏碎裂的脆响自书房传出,划过容府御赐的金色匾额,越过一代将门的层层砖瓦,却在那明黄色的宫城外戛然而止。皇权……那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皇权……
四
“容笙哥哥,你当真要走吗?”云府的长亭内云慈哑声问道。
她身旁的少年眉头紧蹙,虽仍是站得笔直,却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凌厉,云慈话音落了半晌方低声回道:“云慈妹妹,你我虽有婚约,可也不过是两家长辈口头言语,未有书文。日后自有皇亲贵胄上门提亲,云伯伯对你最是宠爱,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容笙哥哥,我只问你,你当真要走吗?”云慈素来温婉,今日言语却透出几分恼怒。
容笙不敢去看云慈的眼睛,只支支吾吾道:“云慈妹妹,我……”
云慈走到容笙跟前望着他道:“容府与云府乃是世交,你我自幼长在一处,我几个哥哥嫌我是女孩子总不肯带我玩闹,只有容笙哥哥肯带我一起。十三岁时听容伯伯谈起你我婚约,彼时不知婚约为何,只想着若能一直与容笙哥哥一起,便是最开心的事了。十四岁时得知你应召戍边,我心中虽有不舍,但想着不过三两年便可相见,云慈可以等。如今一别四载,你我初见,你竟同我说父亲定会为我另寻一门好亲事?”云慈逐字逐句地说着,眼中却一点点蓄起泪来。“容笙哥哥,这话你可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话音落下,“啪嗒”,一滴泪也随着落了下来。
容笙在边疆混下来,也练就了杀伐决断的本领,可听着云慈一声声追问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方缓缓道:“陛下不许我再去边境,我亦无意朝堂,男儿志在四方,我自可江湖飘摇,却不忍累你漂泊。云慈妹妹,若惜旧日情分,今日便听我一劝吧。”
云慈听到容笙这番话不怒反笑,她说:“既然容笙哥哥眼中云慈是这般贪慕富贵一心享乐之人,想来云慈说什么也是无用,容笙哥哥的决定云慈明白了,请回吧。”话音未落,人已走远。
容笙本想再说什么,可伸出的手,到唇边的话都狠狠收了回去,只余一抹讥笑,不知是为这世道还是为自己……
七月流火,然暑气未消,容笙想趁着清晨凉爽起早赶路,这比他同众人说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送别,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嘱咐管家家丁不必言语,小心启了门闩,门开的那一刹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个凤冠霞帔,攒金累饰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层层叠叠的珠帘下是云慈一双美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抵就是如此了。只见云慈贝齿轻启,缓缓说道:“容笙哥哥果然连送别的机会都不予云慈,我既猜到也不妄你我相识这十余年。”
“云慈妹妹……”容笙声音有些颤抖。快步走到云慈身边,脱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不知她站了多久,周身已萦着一团冷气。
云慈抽了下鼻子,强压着哭腔笑道:“容笙哥哥当知,这凤冠霞帔一生只可穿一次,今日只要我走进容府大门,便是做了你容家的媳妇,日后天南海北,我自当随你。”
五
门外泉水叮咚,不知哪条鱼儿跃出扰了这如水的过往。云慈敛了思绪,轻笑道:“当初之事,除了去得过早白站上半个时辰外并无悔处,你我既为夫妻,自当同甘共苦,更何况这些年我并未觉得苦,难道是容笙哥哥觉得苦了?”她抬眸去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了昨夜半盏星辰。
“既是同你,又怎会苦?”他对上那双眼睛,浅笑低语。
云慈垂首,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化为一缕苦涩渐渐渗入心底。那封口处加盖容府印信的信件,光她知晓的已是第五封了。当年他们远离京城到了这边陲小镇定居时她便知道,他虽不再为官为将,心中却难断对西疆的惦念。她也曾问他,是否还想边疆一战,他却笑着说:“西疆的酒太烈,不比你烹的茶养人。”
如今西疆的动静愈发大了,大到让她一个深闺妇人都觉得不安起来。现下,容笙的弟弟容安奉旨镇守西疆,越来越频繁的信件来往让她内心的慌乱又浓上了几分。她总觉着,她的容笙哥哥不属于她,不属于这个边陲小镇,甚至不属于这个王朝,或许他,注定存于乱世,注定是个英雄。
终于,一支长箭划过皓月长空,伴着刺眼的火光坠落在大凉的西疆。当日朝堂种种均已应验,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大凉恐怕很快便要变天了……
是日深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传越近,终于在他们那月光下更显简陋清冷的小院中停下。来人身着铠甲,身上还笼着难掩的硝烟气息。那人云慈见过,他叫元承,原是容府亲卫,后随容安到西疆做了副将。云慈终于明白,当晚的自己绝不是无故心慌。那人见到容笙立刻行礼道:“元承参见公子,黔国借道西骞直逼西境,将军直言西疆之围非公子不可解,特命我前来报信,西疆告急,求公子谋略!”
“现下情势如何?”容笙急急问道。
“将军已按老爷与公子所议对策列军布防,暂且击退敌军先锋,然黔国大举进犯,我军兵力较之甚寡,将军已上书请兵增援,在此之前还望公子能顾念边疆黎民之苦随军迎战。”再一拜却是军礼。
“云慈……”容笙不由看向云慈哽咽道:“国既不国,家焉为家?”
云慈自袖中取出帕子,抬手拭了容笙眼角的几点晶莹,抑住了哭腔柔声道:“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大敌压境,你既有救国之能,当行救国之举,你一切小心,我等你便是。”
云慈将容笙送出小镇,自小镇往西再行不足百里便是西境,那里由大凉最精锐的士兵驻守,只因他们身后便是大凉国土,黎民百姓。而她的容笙哥哥亦将回到那里,为那再添一道防线。家国天下,将门之责,这些她自然懂,可却仍旧止不住不停滑落的眼泪。
“元承,送她回京。”容笙上马后言简意赅地吩咐。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等你回来!”云慈眼中有泪,声音哽咽中带着决绝。
“元承,送她回京!”容笙高声呵道,他一向温和,今日如此,云慈和元承都不由愣了。
见元承小心回了声是,容笙便策马走了。他终是没有回头再望她一眼,一骑绝尘,山高水远,自此一别,生死难料。
容笙走后,云慈仍在这个小镇里,她就在这个小院中将容笙最爱的富罗茶晒了一次又一次。她不能走,因为她的容笙哥哥还没有回来。他不许她跟去,她拗不过他,但元承终是不敢拿她怎样。如今战火越燃越近,得知她没有走,他会顾念这一点早些回来找她吗?
六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转眼间已是三个月了,大凉已有大批人马急调西疆,战事却仍是僵持不下,元承没再来过,容笙也不曾回来过……她卧在榻上静静闭上了眼睛,傻傻听窗外萧索的秋风,屋里很静,静到每一片叶落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马声嘶鸣,随后有人轻轻推了院门,若是旁人定不会如此小心。她心中仿佛忽然投进一缕光来,前所未有地明亮。她“嚯”地起身,快步跑到门外,却在目光触到那人时停了下来。那人亦是一身铠甲,上面还有些许未来得及擦拭的斑驳血迹,一张被硝烟模糊了的脸多像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可“他”却终究不是“他”。
“嫂子。”那人轻声喊了句,“天凉了,这儿不比京中……”
云慈这才发现,她匆匆跑出来,连鞋子都忘了穿,那条与容笙铺的石子路正传来丝丝钝痛与阵阵凉意。她有些窘迫,正欲转身的一刹目光却在那人的左手停了下来。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方绣帕,那纹饰她再熟悉不过,几处浮云,几笔箫笙,正是容笙临行前她予他拭泪的那一方。
云慈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抚着胸口轻声问了句:“他呢?”
那人忽然就跪了下去,哑声道:“是容安没有保护好二哥,但凭嫂子责罚。”
云慈感觉身子仿佛被什么抽空了,不由跌坐在地上,她是该流泪的吧,可她颊上却不曾有一丝泪痕,她只觉得一切都有些模糊而不真实,所以她只能坐着,呆呆坐着。
容安十分不忍,却仍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来,随帕子呈到了云慈面前。
云慈愣愣地接过信来,双鲤上熟悉的字迹书着:吾妻云慈亲启。云慈颤抖着展开信来,墨香袅袅,皆是旧时印记。
吾妻云慈,见字如晤……云慈一句句读下来,目光却仍是不得不落到信末:大敌压境,刀剑无情,男儿自当舍身为国,尽心竭力。既见此信,吾身必已尽归尘土。还望吾妻执此信函归京报与父母,代道不孝。今生无缘,若有来生,只愿世世,不负此心。
所有情绪在胸中凝结,云慈不由得颤抖起来。她长呼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捏着信的手渐渐泛起青白。她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屋内,喃喃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你若不得千岁,我又如何常健,那些许过的愿又该如何去圆……”
七
阳春三月,絮如雪飞。京城的春风一如往年,可再难闻曾经的笙歌与繁华。战事无情,终究掏空了这看似繁华的皇城。想西疆一役,一打便是半年。半年前,黔国借道西骞聚集十数万将士奇袭大凉西境,所幸戍边将领容安将军早有察觉,据险设防,击退敌军先锋,为援军调配争取了时间,否则大军入境,后果不堪设想。坊间纷纷将此事记录汇编入册,赞容安将军骁勇善战,计谋无双,大凉有此良将乃朝堂之幸,百姓之福。
京中既已有此盛誉,西疆自不必说,边城一家新开的小酒馆里常有三两客旅感慨新晋镇远大将军容大将军的风姿。而每每听到此处,那小酒馆中掌柜的女子便会神情一滞,只是她常以红纱遮面,无人察觉,更无人知晓那是为了什么人,亦或为了什么事。
说来也奇,正值战事,有些门路的人早早逃到外乡去了,那女子却偏偏跑到这样一个不太平的地方来还开了一个小小的酒馆。乱世之中,哪里来的买卖,而她却似乎也不为盈利,更像是为漂泊在外的人留个歇脚的地方似的,偶有三两兵士,她还备些酒菜供与他们,军中人人尊一声云娘。更奇的是,云娘经营的明明是一家酒馆却日日烹着一炉茶。路人也有不爱吃酒的,想讨杯茶喝,可她宁愿重新烹上一炉也不肯从烹好的那一炉里舀出一盏。所以熟悉的人来了,若不想吃酒便讨一碗水喝,那炉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
八
忙过一整天的云慈有些疲惫,这家酒馆虽小,却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转眼间,容笙离开已经有半年多了。那日,她并未按照容笙信中所说拿着它回到京城,她在房中呆坐至日落,便推开门对一直跪在院中的容安说了句:“既如此,便让我离他近一些吧。”于是便有了这一间小酒馆,也开解了这漫无止境的思念。
她听来往的人说,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多亏容安将军奇谋诡策,洞察先机。黔国借道西骞大举进犯,然西骞物产匮乏,自给尚且不足,更何况是支撑这长久的战事。因此军需粮草多从黔国内地一路运至西骞边界,一路颇多周折。而那容将军先是掐准了粮草运送时间,带一队人马借天险拦了粮草大军,敌军弹尽粮绝之际又奇袭敌营大举歼灭敌军主力,如此看来,西疆这刮了近一年的风终于要停了……
她自怀中取出一方绣帕,小心摩挲着,喃喃道:“你让他将绣帕带于我,怕是舍不得那木雕吧,你怕我受战乱流离之苦,便编了这样的话哄我回京,你便可了无牵挂,放手一搏了,你可知我有多难过?如今我留在此处并不是想成为你的羁绊,只是盼你明白我仍存希望,便行事有分有寸,竭力自保。知晓我在此处后,你便不时派手下过来照看,虽每次派的人都不同,但看我的神情却是一般的新奇。酒馆偶有暴民,也多亏他们打发。你事事为我想得周全,为你自己可也能如此?”
而此时,西疆军营中,那刚刚卸去一身铠甲的男人正自枕边拿出一方小木雕仔细端详着。如今,一切都要结束了,他的她,还好吗?
尾声
西疆大捷的消息一路快马递入京中,凉帝大喜,急召主帅容安及各副将归京受赏。
九月秋至,容安部署好后续边防,一行人自西疆整装归京,途经一家小酒馆时却勒马驻足。不知是谁唤了一声“云娘”,那女子便命人从后院拿了两坛好酒送到各桌。却亲自从那日日燃着的茶炉中舀了一盏茶出来,富罗茶袅袅而升的香气竟要盖过这一屋子的酒香,她拂了面前的红纱,递到一人面前柔声道:“西疆的酒太烈,不比我烹的茶养人。”
本文改编自歌曲《红昭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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