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同事老张(18)
第二天元宵节,老张夫妻仨赶回小长山已是傍晚时分了。
简单的晚餐后老张信步来到海滩,望着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一盘冷月正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冉冉升起,深邃的夜空里,几颗星星宛如宝石镶嵌在墨色的天鹅绒上闪耀着寒光,远处还有几盏渔火时隐时现,独不见元宵节的灯火阑珊,这里是静谧的世界,虽不是被遗忘的角落,却是被冷落的角落。
这次顺道去了次教育局,虽然没得到准信,但碰上了一个学长李局长,没白跑这一趟。不过昨天和李局长谈话还不到五分钟,意犹未尽。对!应该给李局写封信。煤油灯下,万籁俱静,老张开始倾诉。
尊敬的学长李局:
您好!
十分感谢您昨天的拨冗接待。看到您忙于接待处理公务,因此未能与您畅谈为憾,故此来信以诉未尽之意。请允许我作为学弟的身份向学长汇报思想,如有不妥之处,敬请斧正。
我本是个生长在上海浦东高桥的农家子弟,家道清贫。有幸六五年考取吉大,期望从此改变我的人生,实现我做个电气工程师的梦想。虽然我没有远大抱负,我的理想甚至有点卑微,但也切合实际,也能为刚度过困难时期百废待兴的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是,一场我至今看不懂的史无前例的文革,把我卑微的梦击得粉碎,那时教授戴高帽游街进牛棚,空荡荡的教室,荒芜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我们失落的青春年华。文工武卫的口号声枪声取代了朗朗的读书声,四年后我们就成了等外品被处理,这无疑是民族的悲哀国家的悲哀一代人的悲哀。
个人的悲哀算不了什么,我乐意接受当教师的现实。也许做灵魂的工程师比电气工程师更有意义,所以我很快就进入了角色,钻研教育教学业务,加强自身的修养,言传身教,爱生如子,兢兢业业,不辞劳苦,成为了学生爱戴同事赞许领导认可的老师。
学长李局,我不是不爱小长山,我在小长山工作已经十五个年头了,我把我最最美好的青春已经埋葬在这里,但我不想把我的白骨埋葬在这里,同时用我儿子的前途来陪葬。请您理解,当一个人的心已经飞向岛外时,他的身即使留在岛上,留住的也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学长李局,让我夫妻俩走吧。
即颂
教祺!
学弟:张××
1985.3.6
第二天,老张用挂号信寄出了此信。
挂号信寄出后大约十天左右,老张收到了李局寄来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就八个字:来信收悉,稍安勿躁。
老张反复咀嚼这“稍安勿躁”四个字,是叫我安心待下去呢,还是满足我的要求了呢?想想那封信的言辞是有点激烈,情绪有点激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要表达我的迫切愿望。
老张心里又一次充满了无力感。那一次被抛入狂风骤雨巨浪的大海,感觉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只能任凭风浪颠覆。还有就是小强在死亡线上挣扎时,感觉好无助啊!而这一次他的人生之舟被抛入这小岛,想挣脱谈何容易啊!人们羡慕手里捧着个铁饭碗的人,却不知这样的人被锁入了铁笼子。这就是国情,这就是体制,在体制内的人是没有择业自由的,你要想挪个位置就得像狗一样的乞求吧!幸好李局,就是老张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的李局,还是他的学长。
四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刚上完第二节课,校长急匆匆的喊:老张!老张!教育局人事科你的电话!(待续)
【纪实文学】同事老张(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