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2

2018-06-12  本文已影响17人  金容

【良庄自叙】

93、上石

        上石是大中坝棋盘一角,鹿子山下,钟灵毓秀,田连阡陌,溪水长流。水自山涧来,透明得不容异物。水行五公里,与良庄河交汇于上石桥,北琴江就此形成,一路远征,像家族的一代一代,为财富、为梦想、为爱情、为正义,先是活跃,而后沉寂。

        上石多姓张,我婆太上石人,小名三妹,大名也是三妹。旧时客家人不尊重女性,也无力抚养,卖掉,先卖她身,再卖她心。卖别人做童养媳。我婆太六岁就被卖了,我的公白南洋回来,家底还是有的,他大儿子夭亡,二子石均得到了父亲的关爱,媳妇都说上了。婆太自此和张家反目,再也没有踏回国上石的石桥。她成为良庄人的心舅,一双大脚,下田落地,成年,跟公太圆房后,生下两男两女。家族的命符再次发灵,她的大女儿,嫁到上石,那条清浅的河边一户人家,她不再愿意回去陪母地。她大女儿是我的姑婆,生下男儿,叫来辉叔,生下女儿,叫丽雄姑,多好的一对儿女。大姑婆阳寿拗不过命,死去。留下丈夫,一对儿女。小时候祖母还带着我跨过短短的上石桥,替婆太看望她外孙和外孙女,一家之缘,良庄上石挨着,中坝都那么小,所以那时的人性是谦和的,亲情是浓烈的,对长辈是孝敬的。上石清浅的河边,大姑婆的老公,国林姑爷,丧偶也没有另娶,我去看他时,他已经是老年,笑咪咪的,一脸和善,待客礼数周到,我注意过他的卷烟,从内衣兜里拿出来,成年男子每人一支,烟就再也没有放回衣袋。

      那个年代的故事很简单,他的儿子,比较沉默的,清贫出身,立业需要钱,他跟我叔叔借过一笔钱,到期了,没法还。我父亲出场了,一脸盛怒,要过去上石把他房子炸了。话抛出来,亲情寡淡,良庄上石,没了来往,婆太极度失望:你们这班子孙,浪养浪惜了。后来来辉叔还是把钱还了,还开着摩托,带着媳妇,抓了鸡给他外婆。他讲,昨晚他梦到外婆生病,一早赶过来了。婆太心舒气畅,来辉叔的脸上,必定有她大女儿的轮廓和影子,婆太落泪了,往事,一件件涌上来,她八十岁了,头发全白,剪的很短,用蓝色的绞头帕包着。牙都好久没去刷过了,不是不刷,实在没有几颗牙齿了。她坐在儿子盖的房子下堂门墩上,麻石,阴凉发冷。心却是热的,她外孙关心她的健康,从娘家老远过来了,更幸福的,她还有眼前人。麻石左边,她的老公,陪伴过七十多年的一半,在吧嗒着黄烟呢。房子朝南,景致是非常好的,左手边的不远处,一座高山,一段矮丘,高的是鹿子嶂,一山同源,溪水流上石,流良庄。矮丘叫做耥耙岭,低低矮矮,工工整整,婆太一定回忆到她六岁下田时玩的农具,一块木板一支长棍斗成的耥耙,她的家婆,用耥耙平整农田。婆太八十时,她的家官家婆已经埋进耥耙岭的土里,好久远了。

      来辉叔带来了一个愉快的日子,自此两家来往多了,我爸也意识到自己莽撞,钱,终究是拿回来了,做大哥的,为弟弟的钱已经够拼。来辉叔的妹妹,也就是我婆太的外孙女,好嫁不嫁,人生的道路又转到了良庄。又育下儿女,儿女大了,时代不同了,青壮年往大城市奔去,后辈们到了惠东,心怀祖地,身在闯荡。这是千千万万国人的写照。

      大中坝,山不转水转,山就那么多,转来转去就俺阔。大上石,水不转人转,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他家故事也是我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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