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皮特的故事》 三、美梦的源泉

关于“美梦的源泉”，其实老鼠世界大部分的公民都相信它的存在，但这个话题在工程师中间是不能被提起的，就算最亲的亲人问起，工程师们也只是笑而不语。
皮特在进入工程师学校的第一天，第一节课上，老校长在课上说，你们当中有谁听说过美梦之源的？所有的学生都充满期待的点了点头，有的兴奋的举起手，高喊：我知道！校长笑了，对那个兴奋的孩子说，那你给我们描述一下，什么是美梦之源吧！那孩子就站起身，擦擦鼻子，一本正经的说了起来……
美梦之源，那是我们老鼠世界的一个传说，第一位造梦工程师仲夏发现了它，于是老鼠和人类一样有了智慧，而且拥有了营造人类梦境的能力。美梦之源是老鼠世界的基石，也关系到老鼠世界的存亡，它的泉水充沛，我们的世界就繁盛，他的泉水干涸，我们的智慧就消失；在很多年前，传说泉水干涸过一次，于是老鼠世界就消失了……
老校长微笑着听他把故事说完，其他小老鼠也叽叽喳喳的补充着。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说，美梦的源泉，这真是个好故事，但要成为工程师，你们必须忘掉这个故事，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没有人能证明它的存在。老校长走下讲台，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继续说，我们老鼠世界是个自由的世界，我们不能让所有的老鼠都对它缄口不语，而且这故事确实很美，但对于工程师，我们可以要求你们不能提起这事，否则就不能从事造梦的工作，如果你们还想成为工程师的话，必须服从这一规定，以后再提到它，就不允许再做工程师了。你们明白了吗？
皮特和所有的老鼠一样，立刻说出了“明白”，随即扭过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只有玲珑没有出声。看到这个情景，皮特的疑心更重了，脑子里全是困惑——如果美梦源泉那么重要，为什么我们却不承认它呢？如果它只是个传说，为什么只有老鼠工程师是不能提起呢？但成为工程师的意愿已经远远超出了疑惑。
看到大家肯定的答复，校长很满意，整个课堂里蟋蟋索索，没有老鼠敢大声说话，直到有一名学员开口问到：您是说美梦之源是编造的吗？老校长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捻了捻他的胡须，因为年纪太大，他的胡须已经掉的没剩几根了。他说，我没有说过它是编造的，只是没有人能证明它的存在，但对于你，我可怜的孩子，你刚刚违反了不得提起的规律，很遗憾，你不能成为工程师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的可怕，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惊恐，有的侥幸，有的得意，有的沮丧；皮特却感到一种莫名奇妙的兴奋，他并不是很在意那个被开除的冒失鬼，但听到“只是没有人能证明它的存在”这句话，他感觉传说仍是传说，这里藏着巨大的秘密。他这次刻意的去观察玲珑的反应，那个美丽的老鼠姑娘仍一脸漠然，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美梦源泉”。在皮特的心里，那个平静的侧脸成为了他对玲珑长久的印象。
在后来的实习中，皮特曾尝试问过玲珑关于入学第一天的事，当时，他们刚吃完宵夜，骑上自行车。当晚的梦中人是一个年轻的拳击手，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被强悍的对手打掉了两颗门牙。但玲珑和皮特成功的在梦境里塑造了伟大的洛基，拳击手因为看到了童年的偶像激动不已，洛基陪他训练，指导他闪避左勾拳的要诀。最后，洛基将拳击手被打掉的门牙做成了项链送给了他，对他说：“永远不要对自己失望，因为你不服输我才存在，我不是真实的，你自己才是。”
然后洛基伸出绑着绷带的右拳，“重要的不是你出拳有多重……”拳击手也伸出右拳，接着洛基说：“而是你能挨多重的拳而不倒！”他们的拳碰到了一起。
在皮特和玲珑回家的路上，皮特问玲珑：“他明天会好吗？”
玲珑平静的说：“这得靠他自己了。我们只是给了他一点希望。”
皮特又问：“如果他明天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然后继续沮丧呢？如果他明晚做的是个噩梦呢？”
玲珑想了想说：“我们只是工程师，不是天使，人类欲望太多，所以我们不像人类，想要那么多东西，也不会提那么多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皮特就想到了入学第一天老校长的话，我们不能问关于美梦源泉的问题，然后就真的没有人再问，他们真的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皮特几乎就要说出来了，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我们不问问题，所以不知道答案。”
虽然声音很小，但玲珑还是听到了，她把车停了下来，左脚撑在柏油路面上。皮特又骑了一段路，才发现只剩自己了，于是他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到路边的玲珑，双脚蹬着地面，把车倒回到玲珑的位置。
“我们不问问题，不是不想知道答案，如果那个答案并不是你想要的，那还不如让它一直在那。”玲珑此刻变得非常严肃。
皮特想开口解释，却又被玲珑抢走了话头：“你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专注做好眼前的事。就是这样。”这种严肃然皮特浑身颤粟，他从没见过玲珑严厉的样子，他也是从这时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玲珑此刻虽然声色俱厉，但心中却有了一丝希望，她又发现了皮特的一个独特之处，她知道此后要更多的关注这只和她同龄的年轻老鼠了，这可能关系到王国的命运。
此时，身为女王的玲珑正在为“年度最佳工程师”的颁奖典礼而做着准备，她一遍遍排练着颁奖的流程，温习那几句并不复杂的颁奖词：“以黑夜的名义，因月亮的光华，在沉睡的国度，造星光于灵爪。我谨以老鼠王国历代工程师及伟大君王的名义，用无数辛勤工作的臣民的赋予我的权利，颁与你这崇高的荣誉。”
但一向平静的她此刻心中更多是不安和紧张，她想到刚刚扔到壁炉里烧成灰烬的来自猫村的明信片，还有邮递员紧张的表情。
猫村的接线员加百利寄来的明信片上是冰冻的鱼湖和落满积雪的沙发山，背面写着：“尊敬的女王陛下，冬日已到，积雪已深，烟草已尽，望速递至。切切！您的老朋友——加百利”
她又看到办公桌上皮特的档案，那个年轻的，渴望把问题弄明白的，王国最出色的工程师。女王沉吟了片刻，将档案放到了抽屉里，她想，那个两年前的预感似乎真的要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