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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研读》30:秦纪(一)

2024-10-05  本文已影响0人  黄河歌者


  《<资治通鉴>研读》30:

              秦纪(一)

蔡泽

秦纪一(从公元前255年开始,到公元前228年结束,共计二十八年时间。)

公元前255年,河东郡守王稽因为与各诸侯私通,被斩杀弃市。范雎每天都为此闷闷不乐,秦昭襄王临朝时叹息,范雎询问其中缘故。秦昭襄王说:“现在武安君刚死,郑安平等人叛变,整个国家中没有良将可用,在外却有很多敌对势力,所以我很忧愁。”范雎听到了白起之死,不由心生恐惧,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应对。

蔡泽听说后,就向西进入秦国。蔡泽先派人放出大话激怒范雎说:“有名燕国宾客名叫蔡泽,他是天下雄俊弘辩智士。如果他一旦见到秦王,秦王肯定会舍弃现任相国,而把位置给他。”范雎听说后大怒,派人去召蔡泽来见。

蔡泽进入后,只是向范雎简单地作揖,并没有行跪拜之礼。范雎心中本来很不愉快,就责备蔡泽说:“你曾经对外宣扬说,要代替我担任秦国相国,我想听听这是怎么回事。”

蔡泽说:“哎呀,君相见识问题怎么这样迟钝呢!四时有序,完成任务就自然退去。君相难道没有看到秦国的商君、楚国的吴起和越国的大夫文种吗?这些人能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范雎反驳说:“这又有什么不可以效仿的呢?这三位先贤,都做到大义所至,尽忠报国。君子杀身以成名,死而无恨!”

蔡泽说:“人们要建功立业,难道不都期望功成名就后仍能存活于世吗?性命和名声都保全的,这是上等做法;名声保全而丢掉性命的,这是中等做法;留下污名同时丢掉性命的,这是最下等的做法。商君、吴起和大夫文种,他们作为人臣尽忠立功,已经到了一定境界。闳夭侍奉周文王,周公辅佐周成王,难道不也是尽忠到了极至吗?单单从君臣关系来讨论,商君、吴起、大夫文种与闳夭、周公相比,谁更胜一筹呢?”范雎说:“好。”

蔡泽说:“现在的君主亲近忠臣,在不抛弃功臣方面,比得上秦孝公、楚悼王和越王吗?”范雎回答说:“我不知道能不能相比。”蔡泽又问:“君相的才能和这三人相比,谁更胜过一筹呢?”范雎回答说:“我比不上他们。”

蔡泽说:“但是君相不想功成身退,祸患肯定要超过这三人。俗话说:‘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而衰是天地万物变化的规律。进退盈缩,与时俱变,这是圣人遵循的常道。现在君相积累的怨恨与大仇已报,仕途也意得志满,如果不抓紧及时行变,我私下里认为君相非常危险。”

范雎请蔡泽入坐,待为上宾,随后推荐给秦昭襄王。秦昭襄王召见蔡泽,彼此谈论后,十分高兴,马上封为客卿。秦昭襄王对蔡泽新的谋划感觉高兴,马上封他为相国。蔡泽在担任相国几个月后被免职。

楚国春申君黄歇任命荀卿为兰陵县令。荀卿是赵国人,名况,他曾经和临武君在赵孝成王面前谈论兵法。

赵王说:“请先生谈谈用兵之要。”临武君先答说:“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察敌国变化行动,然后再作出反应,行动在敌人之后,但却先于敌人到达,这就是用兵要术。”

荀卿说:“这话不对。臣听说过古代用兵之道,凡是用兵攻战的根本,都在于百姓。弓矢不调和,后羿就无法射中;六马不协调,造父的车辆就无法远行;士民不亲附,就是商汤周武王也无法取胜。所以善于让百姓亲附的,是最善于用兵的。所以用兵之要,只在于亲附百姓罢了。”

临武君说:“这话不对。用兵之要关键在于因势利导,执行者要使用变化诈谋。善于用兵者飘忽不定,对手无法猜测其行动方向。孙吴用兵无敌于天下,难道要必须亲附百姓吗?”

仁义之师

荀卿说道:“这话不对。臣所说的用兵之道,是仁人之兵,王者之志。君相所说的关键,属于权谋势利。仁人之兵,不能欺诈。那些彼此欺诈者,都是行动迟缓的军队,都是军纪不整的军队,君臣上下之间离心离德,是用夏桀的诈谋对付夏桀,当然有幸弄巧取得胜利的机会。如果夏桀去欺骗帝尧,就如同以卵击石,就如同把手指伸入沸水搅动,就如同投身于水火中,进入就被烧焦沉没了。所以仁人之兵,上下一心,三军同力。臣下对君主的上下关系,就像儿子侍奉父亲,弟弟侍奉哥哥,更像手臂保护头部和胸腹一样。受到欺诈被袭击,先是吃惊,然后反击,其实是一回事。何况仁人治理方圆十里的国家,将会有百里之内的耳目;治理方圆百里的国家,将会有千里之内的耳目;治理方圆千里的国家,则会有四海的耳目。这样一来,肯定会信息灵通,戒备森严,万众一心。所以仁人之兵,聚则成卒,散则成列,延长就像莫邪的长剑,接触的立即被斩断;短兵精锐就像莫邪的利锋,迎刃者立即崩溃。安营扎寨时稳如磐石,触碰者立即被击溃退却。再说那些暴虐的君主,他们能依靠谁呢?他所带领的肯定是自己的百姓,但这些百姓爱我们就像爱他们的父母,亲近我们就像亲近椒兰。与此相反,想起他们自己的君主就像是畏惧遭受黥刑的囚徒,对待自己的君主就像是对待仇敌。在人的本性中,即使夏桀、盗跖,也不会为自己厌恶的人,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啊!这就像指使别人去杀掉他们自己的父母一样。这样一来,他们肯定前来告发自己的君主,又能有什么欺诈可言呢!所以仁人治国理政,国家一天天强盛,诸侯先归顺的安定,后归顺的危急,敌对势力逐步削弱,反叛的灭亡。《诗经》中说:‘周武王举起大旗,虔诚挥动斧钺,就像烈火熊熊,有谁能敢阻挡?’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赵王和临武君说:“说的好。请问王者用兵,应当使用什么办法,怎样指挥才行呢?”荀卿回答说:“凡是君主贤良就会国家太平,君主无能就会国家大乱;推崇礼义的国家大治,忽视礼义的国家大乱。国家得到有效治理的强,国家混乱不堪的弱,这是强弱的根本。君主的言行令下面敬仰,下面就能驱使使用;君主的言行不值得敬仰,下面就无法驱使使用。下面可驱使使用国家就强,下面无法驱使使用国家就弱,这是强弱的常理。重视人才的国家就强,不重视人才的国家就弱;爱民如子的国家就强,不爱惜百姓的国家就弱;政令推崇信用的就强,政令不受到信任的国家就弱;重视用兵之道的国家就强,轻视用兵之道的国家就弱;权力集中统一的国家就强,权力分散的国家就弱;这是强弱的常态。齐国重视用兵技巧,军队叫做技击军,对斩获敌方一颗人头的,由官府赏赐八两黄金换回,但不是有功的都赏赐。这样的军队,对付弱小的敌人,还能勉强应付;一到大敌当前,军队马上就涣散溃败了。就像是天上的飞鸟,平时行动时反复无常,这就是亡国之兵,没有比这更弱的军队了,与到市场上招募到的一群市井小人相差无几。魏国的军队叫做武卒,用一定标准进行选拔:要披挂上全副铠甲,拉开十二石重的强弓,身背五十支利箭,戴盔持戈佩剑,携带三天的食粮,每天急行军一百里。达到这个标准的便成为武卒,马上就可以免除徭役,并分得较好的田地和住宅。这些人几年后气力衰竭,但免除的赋税却不能再征收,即使改换办法也无济于事。所以魏国地盘很大,但税收不足,这是危国之兵。秦国百姓生活艰难,但驱使百姓的刑罚相当严酷暴烈,君主借此威势胁迫百姓出战,让他们隐蔽在险恶的地势中,战胜就予以奖赏,使他们对此习以为常,战败了便处以刑罚,让他们受到制约。这样一来,百姓要想从国家获得利益,除了与敌拼杀外,没有别的出路。功劳和赏赐成正比例增长,只要斩获敌方五个甲士的人头,即可役使乡里五家,这就是秦国比其他国家强大稳固的原因。所以,秦国得以四代相沿不衰,并非侥幸,而是事出必然。所以齐国的技击军不如魏国的武卒,魏国的武卒不如秦国的锐士,秦国的锐士无法抵挡齐桓公和晋文公约束有方的军队,齐桓公、晋文公约束有方的军队,无法抵挡商汤和周武王的仁义之师。如果相互遭遇,就是用焦炭去击打坚硬的石头。何况那些国家都是用重赏利益去培养军兵,只是雇工出卖自己的力气,没有为君主拼死效忠、极力尽节的心态。如果哪个诸侯能行尽忠仁义之道,就能把那几个国家兼并干净。所以在那几个国家中,招募选拔士兵,推崇的是威势和变诈,崇尚论功行赏,渐渐形成习俗。只有尊奉礼义教化,才能使全国上下一心,精诚团结。所以用诈术对付欺诈成俗的国家,还有巧拙之别;如果用诈术对付万众一心的国家,就像拿小刀去毁坏泰山了。所以商汤和周武王诛灭夏桀、商纣王时,从容指挥军队,强暴的国家无不臣服,甘受驱使,诛杀夏桀和商纣王,就像诛杀众叛亲离的人一样。《泰誓》中所说的‘独夫纣’,就是这个意思。因此军队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便能掌握天下;军队能团结合作,可以惩治临近的敌国。至于那些征召募选士兵,推崇威势诈变,崇尚论功行赏的军队,则或胜或败,变化无常;有时收缩,有时扩张,有时生存,有时灭亡,强弱不定。这样的军队可以叫做盗贼之兵,君子是不会这样用兵的。”

赵王和临武君说:“说的好。我们想请问一下如何为将。”荀卿说:“谋划策略最大的莫过于从不心存疑虑,军事行动最大的莫过于没有差错,行事最大的莫过于对结果无悔。做事做到无悔就可以了,不必太苛求结果。所以制定政令,务必严厉威重;庆赏刑罚,务必讲究信用;营垒辎重,务必周密坚固;举止进退,务必谨慎稳重,快速敏捷;观察敌方情况变化,务必行动机密,深入敌人队伍当中;遇敌决战,务必打有把握之仗,不打无准备之仗。就是所谓的‘六术’。不要因使用个别将领而放弃取胜策略,不要因期盼胜利而忘掉失败的可能,不要因对内树威而对外轻敌,不要因只看到利益而忽视危害,凡事要考虑周全成熟和财力能够支撑。这就是所谓的‘五权’。将领拒绝服从君主命令的情况有三种:可以杀掉将领但不能命令他把军队带入绝境,可以杀掉将领但不能命令他去进攻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可以杀掉将领但不能命令他去欺压百姓。这就是所谓的‘三至’。凡是受命于君主率领三军,三军到位后,百官管理得序,万物得其正位,君主奖赏不能喜悦,敌人来激不能发怒。这就是所谓的‘至臣”。考虑事情必须深思熟虑,自始至终保持一致。这就是所谓的‘大吉’。凡是成就百事务必在于严肃认真,凡事失败肯定是因为懈怠应付。所以严肃认真胜过懈怠应付就吉,懈怠应付胜过严肃认真就会毁灭;谋划胜过欲望就会事事顺利,欲望胜过谋划就会万事不顺。战斗如同守卫,行动如同战斗,获得胜利只可认为是侥幸。严肃制订谋略不能随意废止,严肃处理事务不能随意废止,严肃对待下属不能随意废止,严肃对待兵众不能随意废止,严肃对待敌人不能随意废止。这就是所谓的‘五不废’。谨慎奉行以上‘六术’‘五权’‘三至’,并恪守严肃不废止的原则,这样的将领便天下无人能及,可以上通神明了。”

临武君说:“说的好。我们请问一下王者军队纪律。”荀卿说:“将领听到鼓声死战不退,驾车者死在执辔上,百官至死守卫职责上,士大夫死在出战行列中。听到鼓声前进,听到鸣锣后退,服从命令最为重要,建立功绩则在其次。命令不让进而进,就像是命令不退而退一样,其罪责相同。不杀害老弱,不损毁庄稼,投降的不再擒获,死战不降的不予赦免,不战而退的不再追捕。凡是诛杀,不能诛杀跟随的普通百姓,而只诛杀祸乱百姓的。对于保护贼寇的百姓,也算是贼寇。所以不战而退的不杀,负隅顽抗的必杀,投降归顺的交给统帅处置。微子受封到宋国,曹触龙被处以军中重刑,归附周朝的商朝遗民,其生活状况和周朝原有居民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近处讴歌颂扬,远方的跌跌撞撞前去投奔,无论多么偏僻闭塞的国家,周王也派人前往安抚,使百姓安居乐业,四海之内如同一家,周王朝影响所达的地方,无不归服,这样的君主就是所谓的‘人师’。《诗经》中说:‘从西向东,从南向北,无思不服。’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圣明君王的军队施行惩处而不挑起战争,固守城池而不发动进攻,与敌对阵作战时不先行出击,敌人上下喜悦欢欣就庆贺,不洗劫屠戮敌方的城镇,不偷袭无防备的敌人,不使将士们长久滞留在外,军队出动作战不超越计划的时间,这样一来,即使混乱国家的百姓都喜欢这种施政方式,而不安心于受自己国君的统治,希望这种君王的军队到来。”临武君说:“好。”

陈嚣问荀卿:“先生在议论用兵时,经常以仁义为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但为什么还要兴兵作战呢?所有的用兵者,都是为争夺罢了。”荀卿回答说:“这就不是你所了解的了。仁者爱人,正因为爱人,所以才厌恶害人之人;义者遵循常理,正因为遵循常理,所以才厌恶制造混乱之人。养兵用兵,就是用来禁暴除害的,不是为了彼此争夺。”

荀子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0月5日(古历甲辰年九月初三)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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