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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04  本文已影响0人  leelover

  明一被震撼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声响仿佛如一支支带着火把的利箭一般射向他的心脏,他觉得全身的气力都随着这声巨吼一下子消失了,双腿软得不行,终于无力地跪在地上,闭起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但是这声响并没有减轻,反倒好象是启动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一样,与他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了共鸣,同时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和冲动在驱使着他随着这雷鸣般的巨吼一起呐喊,一起狂叫!他已无法抑止自已的狂燥,不停地在周围踱着步,脸上因莫名的喜悦而呈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甚至有些扭曲的表情。     

    但明一狂喜的舞蹈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像从垂直陡峭的悬崖上直线坠落一样,刚刚那似乎要震裂瓶壁呼之欲出的巨响突然之间嘎然而止,一下子消失了,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又再一次占据着屋内所有的空气。明一心中的共鸣也消失了。当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双颊因刚才极度的兴奋而显得有些潮红,似乎每个毛细血管都要迸出血珠一样,这时他才觉得如此的精疲力竭,瘫软的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腿还在继续颤抖着。

    可是只小会儿,平静又被一阵从瓶内传出的奇怪声音打破,明一的心再一次被抽紧了。这声音和刚才的巨吼声完全不一样。明一注视眼前瓷瓶的视线变得不清晰了,他模糊地觉得面前的瓷花瓶好象变成了小时候老家院子附近偏僻的一口老井,井是常年干涸的,井壁一年四季被厚厚的青苔覆盖着,看上去斑斑驳驳,沿壁滑溜溜的。明一清楚地记得不管是春夏秋冬,孩童时的他只要一靠近这井口,都会感到一丝寒意,就算三伏大暑天,玩耍的满头大汗地来到井口,马上就会暑意顿消,一身清凉。他每每好奇这凉意是否是从井底而来,但沿着井口向下看去,里面总是黑不溜秋地啥也看不清,而且从井底总会飘出一种气味。那不像是臭味,更像是被厚厚的树叶掩盖住的什么东西发出的和腐烂的枯叶相混和的怪味,这种气味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明一至今还记忆犹新。而此时有股水流正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地,连绵不绝地向井底流淌着,但绝不是在湍急河道里的汹涌奔腾,也不是高山泉水的细流低语,而是压抑禁锢许久,需要突破阻力而努力挣扎发出的呐喊声。

    "这是什么?"明一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听到有什么夹杂在这水流声中,那是一种虽然非常微弱,但却尖历刺耳的呜咽声,时而混杂着很深的悲伧发出悠长的叹息。明一混乱了,他以为自已出现了幻觉,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水流似乎从瓶底正快速地涌上来,他再一次地颤抖了,害怕极了。他感到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晁动。刚刚还在屋外唧唧咋咋叫得欢快的鸟儿们此刻已经不叫了,明一去到窗前,拉开帘布,立刻一群群的云雀"哗啦啦"地从林间各个栖息的地方同时飞起,黑压压如乌云般的一片。似乎它们都在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一个未知力量的爆发!明一也在等待着,此刻他预感到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而且正在不断地进行着。他有点觉着不可思议的是,那股早已存在的力量应该原本就潜藏于这个房间之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察觉不到。

    他已来不及想太多了,一阵明显的带着无形的光和热的巨大的能量如气浪一般正缓缓地向他面前扑过来,挤压着他身处的空间,明一甚至能感受到那皮肤上的炽热和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烘烤所发出的焦味正排山倒海地迅速从四面八方会拢过来。

    然而就在那一刻,明一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就像一下子拉上了黑色幕布一般,太阳消失了,突如其来的乌云遮掩住了那早已破晓时分本应渐渐明亮的天空,只有一瞬间,绝对意义上的黑暗把明一完全包裹在里面了。

    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持续了多久,明一已经没任何感觉。时间在这里好像全部被吸收了似的,而此刻他仿佛身处宇宙中的黑洞一般,直到一束耀眼如流星一般的白色极光从地底笔直地照射上来,如一把利斧把这黑暗从头到脚彻底的劈开以后,那带着异常刺眼光芒的汹湧的水柱终于从那狭小,细长的瓶颈中激射着冲向空中,溅在天花板上。

    水珠急速滴落在明一的身上,脸上。明一从没看见过迅速,激烈的喷射如这样,那并不是像温泉般柔和的冒出,也不像火山岩浆一样缓慢地流淌,而是比石油从地壳深处的飞溅更为猛烈。似乎这股水源是一个汪洋大海,在亿万年前就已开始一点点从地面渗透到地壳的最深处,慢慢地汇集着,积蓄着,不断地膨胀着,向四面八方挤压扩张,终于在此刻达到临界点,把内核挤碎,冲破地壳从海底直冲云霄,尽情地渲泻释放着巨大的压力和能量。

    明一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已正在经历着他这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最奇妙,最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眼前的这一切,他身处的世界,他所目及的所有都在扭曲变形着,他不知道自已现在到底身处何方,他已无法思考了!

    "明一, 快些回去吧,趁现在!"   

    当夕雾的呼唤把他重又拉回现实时,明一发现水已灌满整个房间,而自己正飘浮在水面上,头顶上那有点班驳发黄的天花板此刻离他是那么的近。

    "救救我,夕雾,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明一伸出手,恍惚中有一只手向他伸过来,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它,顿时,仿佛暖流一般柔软的触感传遍他的全身。

    但只一秒,而下一秒钟,那只手就抛弃了他,明一于是快速地坠落!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嘭!"花瓶的爆裂声是明一沉入水底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第一回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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