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要离婚
前几天,以前的同事小胡跟我打电话,说要离婚。
十年前,小胡从我们公司辞职,办起了幼儿培训班。我曾有一篇文章《小胡呀小胡》,写的是两年前她跟我借钱,说是想扩大培训班规模,而我知晓她做事好高骛远不太靠谱,花钱大手大脚,故没有借给她的故事。结尾我说,估计我们朋友是没得做了。
实际上,后来我们还是有联系,逢年过节,还是互致问候,但交心的聊天不多。
这一次有些不同,她似乎对于我没有借钱给她的事已彻底释怀,嘘寒问暖,左一个林姐,右一个林姐的,喊得跟以往一样亲热。
闲聊了几句后,我还是关心地问她,培训班做得如何。生计是大事,尤其对她这种自我就业的人来说。
“还好吧……一般般。”一提到培训班,小胡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不愿细说的样子。我直觉情况不是“一般般”,而是很不好。果然,支支吾吾一番后,她说现在只剩周末培优班,平时的课外辅导班早都没有做了。
他们一家都指着培训班过活,这日子有点难过呀,心里挺为她着急的。
“林姐,现在抖音好火啊,我想做抖音试试,抖音做得好,来钱快多了,你说呢?”她很热切地问我。
原来她想转行做抖音,找新的出路。
“这个我不太懂呀,抖音钱来得快,应该是少数人的事,要做到特别好,也不容易吧。”我审慎地说。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问:“林姐,大哥还好吧?”
“他挺好的呀。”我笑道,她很少问我先生的情况。
“唉,林姐,我好累呀。我好羡慕你和大哥……多好啊!”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果然,她开始吐槽起她的老公。
她以前总是埋怨大环境不好,办班不易;怪她婆婆吝啬,一毛不拔,但从来没有说过她老公的不是。这次有点一反常态。
“林姐,你不知道啊,结婚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操心,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指望不上。你问他,他还不耐烦,说你自己看着办。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像什么事情都跟他无关。”
“不是一直你主外他主内吗?而且他又带班、又做饭还管孩子嘛。”我提醒道。
“唉,别提了,林姐,之前他还做饭,现在饭也不想做了,马马虎虎地就是糊弄糊弄,中午是包菜、萝卜,下午还是包菜、萝卜。
“说到上课,我上十节课,他才上两节课。他的课越上学生越少,也不敢让他多上了。”说到这儿,她竟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起来。
“他对女儿怎么样?”我问,女儿是领养的。
“对小孩还可以吧,”小胡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女儿’改成‘小孩’。
“小孩的事情他还是做的,但钱是一分都不花。每次把我们送到超市门口,进都不进去。”说到老公的吝啬,小胡的语气有点恨恨的,“他是天性很自私的那种人。”
“估计他也没钱。”我说。
她顿了顿,有些气呼呼地说:“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脾气还越来越坏,竟然还开始骂我了,还动不动就骂……所以我不想跟他过了。”
“这确实有点过分了,”我说,“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
她叹道:
“是啊……唉,林姐,我刚开始只想着闯事业,没有想那么多。我现在才发现,跟他结婚就是个错误。”
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想当初,作为本科生(自修)的小胡,执意辞掉大城市的工作,回农村老家结婚,对方是中专出生的工人,文凭比小胡低,家境比小胡还差,大家都不看好这桩婚事。而且小胡自己也是个不靠谱的人,毛病一大堆(唯一就是本性不坏),这俩人的日子能过好吗?
但是谁劝都没用。她就那样昂着头,毅然决然地走了。他们婚后的头几年,日子还算平和,但在跟她断断续续的联络中,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隐忧。
我曾在上篇文章中这样写道:
“……我隐隐觉得,她和公公婆婆关系肯定不好。就小胡这样好吃懒做、不擅家务的家伙,而且花钱还大手大脚。新婚伊始,人家见你读过大学,又在大城市混过,对你有所包容,但总不能长久。现在领养了女儿回来,自己不管,又扔给他们,毕竟他们只是没有血缘的爷爷奶奶。你忙你不管事,赚了钱还好说,要是亏钱了,人家还不都怪你瞎折腾,还连累了大家。现在她老公担子这么重,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跟她老公的关系也够呛。”
没想到,被我言中了。
现在钱不好赚了,被钱掩盖的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当初可能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吧,结果是双方都大失所望。
如今,一直妇唱夫随的老公开始摆烂,甚至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这日子越过越没意思了。“连我妈现在也想通了,可能她身边这种情况太多了吧。”小胡说,看来她考虑已久,连老妈的工作都做通了。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管她说的是气话,还是动真格地要离婚,作为局外人,我就听听而已,不能给她意见(她也不会听别人的意见)。但说心里话,有孩子的家庭,说离就离,更何况他们了,离婚对她也许是好事。
扯点题外话:其实,她辞职走后,吴工(另一个同事)说,他本来想把小胡介绍给朋友的儿子,也就是小胡的房东的儿子,后来发现小胡性格有点偏执+不靠谱,有些犹豫,不想小胡就突然执意辞职了。男孩子在机场做地勤,工作很稳定。要是他们能成,小胡现在的命运自然不同。
当时还有个房工,北方人,人非常好,工作也很认真,年龄大小胡几岁,也是单身,爱好旅游,称自己有很多“驴友”,当时我们都听成了很多“女友”,闹了个笑话。他们要成了多好,虽然两个外地人在上海成家立业很不易,但人家农民工也能在上海立足,他们为什么不能呢?可惜这两个人互相没对上眼。
都是宿命吧。
作为朋友,聊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叮嘱她:
“你以后花钱还是要节约点,赚钱不易呀,不能赚两个花三个。”
“这个……也是的。”小胡难得虚心地、讪讪地应道。
“哎呀,林姐,”小胡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最近我掉了两颗牙齿,还是门牙旁边的,我现在都不敢笑了。医生说现在还不能种,要消炎。”说完又咯咯咯没心没肺地笑了。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开心,也只有她小胡了。
弄得我也跟着笑了。
“怎么搞的呀,这么年轻就开始掉牙?!”
“牙齿卫生很重要。”我又好心提醒道。
“不是这个原因,”小胡连忙否定,“应该是遗传,我外公牙齿很早就掉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晓得她的偏执,不跟她争。
“林姐,我还是想在抖音上做点事,接下来我就准备研究一下这个,先学习学习。”
“反正你现在有时间,试试看吧,”我说,“但培训班的事,还是要尽量坚持下去。” 培训这一块还算比较适合她,抖音要做大做好,需要更强的能力,更多的资源,这都是她缺乏的。
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我太保守了吧。
想折腾不是坏事,说不定就折腾出一片新天地呢?
祝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