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年送行时（一）

这几天一直看好友写送孩子上大学的事，先是糖糖把她家的豆宝送到距我们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的青岛；接着天天把她家的小王同学直接送到了我的老家烟台。虽然与这些好友从没谋面，却觉得心理上更加亲近了。

十二年寒窗苦读一朝惊喜放飞，老母亲有牵挂，有祝福。我也想起了那年送儿子上大学的情形。

15年儿子高考后，坚决不在山东读书，他可能觉得梦在远方，远方就是诗和梦。还说，大学越远越好，我要去陌生的地方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这件事让我深深地反省自己，也许是日常中过多地干涉了他的生活，让他觉得在父母面前身心都不自由；也许是常常出去旅游让他不愿意囿于身边的小小世界，想去寻找更大的空间；我也归罪于蓝瑞，常年出差在外，让孩子以为外面的世界就是美好的世界。

父母皆祸害，有时候，爱，也是一种伤害。

高考完了，报志愿时我们仅提供了一些参考意见，随便他去哪儿呢，这么大的中国，这么美的山河，在哪儿不是读书，在哪儿都是美美的。

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一看是在厦门，我说这个美丽的城市，你查查离我们这里有多远，他百度地图一查，说有1600公里。后来又惭愧地说，我地理没学好，我一直以为福建就在山东南面呢。

可不是南面吗，南得那么远！

那年他开学的日子也是我开学的日子，由于又被安排了初四班主任，我死皮赖脸地跟领导请两天假，加上周末，来来回回共四天时间，让我体验了一把厦门送行之旅。

儿子是个水牛，从小到大，只要他出行，必是大雨滂沱。

出生那天，上午本是天蓝云白的大好天气，到了中午就雷声隆隆，暴雨如注；

百天后第一次到姥姥家，大雨陪伴一路；

中考、高考都有蒙蒙细雨如泣如诉。

这大学开学时，大雨又如约而至。我们顶风冒雨，艰难地开车去流亭机场。

我们凌晨四点从家里出发，天黑雨大风急。

走到青龙高速时，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天帘雨线之中了。

高速路上一排排灯光迷蒙在无边的烟雨之中。每当有车从身边驶过，都会水花飞溅如琼珠玉碎般。层层叠叠的山峦都在雨中模糊。

到了机场，先存车，那是我提前在网上预约了的停车位。接着办登机卡，托运行李，一番排队，各种忙碌，我们终于登上了飞往厦门的飞机。

由于恐高，我对坐飞机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不过为了儿子，把心一横，也是拼了。

天一直下雨，我忐忑不安，说，大雨天会影响飞机正常起飞吧！

没想到无意出口的小问题，却被儿子嘲笑一回！

“不是说你是文科生吗，怎么这都不知道！”

“民航飞机起飞时是穿过对流层，稳定后是在对流层的上端接近平流层时的位置飞行的，下雨是在对流层下的，这都不懂！”

我说，”这知识有点高端，我不会也正常。难道还比某同学认为福建在山东下面更丢脸吗！”

那时候跟我顶嘴，儿子还是甘拜下风的。

飞机沿着跑道徐徐滑行，渐渐加速，不断升高，只听得“轰”得一声，巨大的失重感让心瞬时跳到了嗓子眼。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稳定在一个高度，开始平静地飞行。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透过机窗向外望去，俯视陆地恍如眼前的版图，树木，道路，田地，城市，村庄，河流，山峦，就像是水墨画一般。

公路纵横交错，似乎像田野里灌水的‘白龙带’，枝枝叉叉的延伸。

各种色调在逐渐由重变淡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继续上升的飞机已经冲上了云霄。

白云朵朵，像白莲花。

远处飘着不同形状的云彩。深蓝的上空下边是淡蓝色的天边，远处的白云彩被扯成一条条丝带，偶尔有飞机穿过，像只白鸽，后面拖着一条白线。

滚动的云团翻腾如雾如海。云海翻涌，像风吹起了千堆白雪，一大片一大片的，厚的薄的，还有的拖着几绺，不知是哪位仙女在湛蓝清水里丢失了薄纱巾。恍惚间莫名冲动，恨不得跌进那棉花堆里，去跟那一片软软柔柔融为一体。

飞机很平静的飞着，如同坐火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