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一笑（1-3）

  “老陈，快点开门！”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一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内昏暗的灯光直射出来，照在门口一对衣着干净整洁的夫妻身上。“哎呀，是老顾呀！你们夫妻怎么来了。”这时，“哇，哇……”的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彼此的说话。“快进屋把！”老陈的媳妇说了一句。大门打开，夫妻抱着孩子连忙走进了屋里，“吱呀”门被关严了。

    进屋后，老陈走到煤油灯前，打开灯罩，挑了一下灯芯，瞬间屋里一下亮堂了不少。老陈的媳妇马上用衣袖擦了擦长板凳，朝着站在门口的夫妻连忙说：“大哥大嫂坐呀！”此时老陈也转过身对媳妇说：“去倒两杯热水。”对着坐在桌子前面的夫妻问到：“你们那么远怎么这大晚上的赶过来了？咋还啥时候添了一个闺女？”夫妻俩互相望了一眼，女的点点头，抱着孩子的男人把手中依旧在啼哭的婴儿递给了女人。说到：“老陈啊，自从我们退伍以后我可没啥事求过你啊！今天是有点突然，我也没办法。我和你嫂子下班回家的时候路过榨油厂，听着有孩子的哭声，走过去一看，一个裹着抱被子的婴儿被放在了垃圾池边上。你也知道，前阵子我的丫头刚刚没了，两个小子还是觉得缺个闺女。这个我看了是个女孩，刚好我可以养着上之前丫头的户口。”说到这里，他端起老陈媳妇拿来的，印着“劳动最光荣”图案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大口。放下茶缸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婴儿摇睡着了。他收回眼光继续说：“老陈啊，你看这孩子太小，我夫妻又是双职工，实在是没时间照顾，就想着你帮忙一下。你看……”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他再次看了看媳妇，夫妻俩同时把眼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老陈夫妻身上。

    老陈夫妻互相对望一眼，老陈的媳妇说：“大哥大嫂，你说的我们两个听懂了，你是想让我们帮你照看这个孩子是吧！可是你看，我两这个日子，农村可不比你们城里，每个月都拿着工资，是个铁饭碗。我们这种地一年也只够一家四口吃饱饭的，虽说金龙和金凤大了，能帮着干点活，可是你说我们这条件……”“秀娥呀，你说的我都琢磨过了”老顾的媳妇打断了说话，把婴儿重新给了男人，站起来走到老陈媳妇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接着说：“我知道现在农村生活苦一点，我也不需要给这孩子吃太好的，我家也是还有两个小子呢，条件有限。这样每个月我给你十块钱，另外孩子吃的每个月你记一下，多少我再补贴给你。就当看在战友的情分上帮我们一下。你看咋样？”老顾的媳妇一边紧紧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一边期望的眼神望着秀娥。这时的秀娥也拿不定主意，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老陈。老陈开口说：“你两口子也是能折腾，你家两个小子不是蛮好的，还要养一个干啥？”老顾家媳妇望向老陈：“唉，之前的闺女不是没留住，就这么走了。你说儿子能做什么，养个女儿以后洗洗涮涮，帮着干点家务活，我们老了也能端个茶倒个水的。”老顾也连忙接上媳妇的话：“老陈，你说我啥时候求过你，这不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再说秀娥也是天天在家，帮个忙，只要会走路了，我马上接走。”老陈走过去，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摸了摸粉嫩的小脸说：“这没几天吧，好养活不，奶粉钱可是要你们自己出啊！”听到这里老顾的媳妇连忙上前说：“好的、好的，你放心。”说着掏出来二十块钱塞到老陈的手上，说：“这钱你们先拿着，不够了让金龙骑车去城里找我，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说完拉了一下依旧坐在板凳上的男人，瞪了一眼，把孩子接过来递给了秀娥说：“你看我们来的匆忙，家里孩子都不知道，今天晚上你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去街上买点婴儿的用品，那就麻烦啦！”说完扯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出去，边走边说：“不用送了，我明天一早就过来”转身就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小路上，似乎多一分钟都怕他们后悔追上一样。

    老陈夫妻愣愣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半天回过神来。秀娥问：“阿炳啊，你说他们就这么走了，咱们怎么养这小孩，那么小，这看着可能还没出月呢！”陈阿炳看了看媳妇怀里抱着的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唉，没办法，就帮大哥一下吧，这么小，养活了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再说你又不是没养过孩子，不怕。”秀娥低头满脸温柔的看着孩子说：“你看这多可爱呀，那么小爹妈怎么就舍得。唉！都是重男轻女给害得，造孽啊！”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去。阿炳看着媳妇往里屋走上前拽住说：“咋的，你就这样带她睡觉啊，那今天晚上不要闹死。”“咋的了，我抱着一夜啊”“你是猪脑子吗？这孩子不给吃饱了，半夜你拿什么喂啊！”阿炳有点生气的说。“那咋办，他们啥也没给啊，这么晚我到哪里去弄。”秀娥翻了翻白眼回了阿炳一句。“要么怎么说你这婆娘傻，屋后头翠莲不是有个三个月的奶娃子，你抱过去麻烦她喂一下。”秀娥听到马上起身往屋外走去，渐渐地消失在这黑色小路上。“吱呀”角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子，忽闪着大眼睛虎头虎脑的，望向陈阿炳的方向：“爸谁来啦，我刚刚听到有小孩声，咋的了？”“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啥，快去睡觉去，明天还要去上学呢！”阿炳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脑袋瓜吐了吐舌头，关上了门。阿炳望着门外小路的远方，漆黑一片，一片愁云也是笼罩着脑袋，他太了解老顾夫妻了，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第二章

“秀娥在吗”一阵呼喊声在农家院子里传开，秀娥开门走了出来。“嫂子来了！”秀娥忙上前打招呼。“是的，我一大早去商场买了一个奶瓶，几袋奶粉给你送过来。小衣服你们农村里有小孩的家里帮我讨一点，我就不买了，你看一大家子吃喝呢，城里不比你们，啥都要花钱。”说完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塞了过去：“一时半会我也没时间过来，再给你十块钱，我走了啊，有啥事你让阿炳或者金龙去家里找我，哎呀，我上班马上迟到了！”说完急匆匆的骑着自行车走了。秀娥拿着东西还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娘，谁啊？”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甜甜的问着。“哦，是你城里的翠珍婶子过来送东西，走了。”“啥好吃的”女孩连忙奔跑过去。“这是给我吃的吗？”“哇……”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母女的对话。秀娥赶紧跑到屋里，小女孩紧跟着身后。“啊，哪来那么小的小孩子，好好玩哦”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啼哭的婴儿。秀娥连忙抱起来摇了一摇，嘴巴里哄着：“呕、呕宝宝是饿了还是渴了啊！”“娘，她尿床了”小女孩指着刚刚婴儿躺过的地方。“你哥还没起床吧，星期天也不能这么睡，去叫你哥起床，把我被单拿下来去洗一下。”“哦”小女孩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往门口挪。“快一点”秀娥吼了一声。女孩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快点起床，娘要打人啦！”不一会，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男孩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星期天也不让我多睡一会，又让我干活。”“少废话了，快一点过来帮我抱一下小妹妹，估计是饿了，哭个不停。”男孩这会才仔细看到母亲怀里粉嘟嘟的一个小东西，正在张开双臂挥舞着哇哇大哭，小脸也是由于使劲哭的通红。男孩熟练地接过孩子，一边摇着一边嘴里哄着：“小妹妹不哭喽，一会就有吃的了。”一边看着母亲的方向抱怨的说到：“娘、这是妹妹刚刚帮你带大了一点、你咋又弄个那么小的来，我现在马上四年级了，功课可忙了，又要放羊放牛，哪有时间啊！”秀娥一边忙着手上冲奶，一边说：“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帮忙嘛，再说一个月给十块钱咧，你上学钱也不愁了。”说完秀娥走了过去，接过啼哭的婴儿，把奶瓶送到嘴边，婴儿马上大口的吧唧吧唧地允吸起来。“快点帮我把床单换了，被子拿出去晒晒，我今天事情多着呢，要找你们不穿的衣服做尿戒子，还要到处讨一点小衣服给小妹妹，今天你那也别跑，在家带孩子。”小男孩看着正在大口喝奶的婴儿，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小脸，“软软的，跟妹妹小时候一样，可爱。”“别抱她出去，看着没多大，不能折腾，就在屋里哄她睡觉，这么大一丁点，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你抱着啊，别放床上，不然晚上大家都没被子睡了。我去找找做几块尿戒子。”秀娥说完把孩子给了金龙，走了出去。金龙嘟囔着：“今天又是不能出去玩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小不点啊小不点，吃完了快点睡，别惹我生气。”话说着小金凤也蹦蹦哒哒的出来了，“哥，你说等咱们去上学能带她不！”“你傻啊，她才多大，早着呢，去拿点吃的给我，到现在我还饿着呢。”妹妹马上一蹦一跳地出去给哥哥拿吃的了。

第三章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秀娥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逗着，一边对着坐在对面正在扎扫把的阿炳说：“你说这都半个月了，也没见顾大哥夫妻过来看看，不会是不要了吧？也不能呀，给我钱了呀！”陈阿炳抬起头，看了看抱孩子的媳妇，脸上掠过一丝阴霾，马上笑着说：“不能，我了解顾大哥，他喜欢女孩，人很老实本分，不会不管的。何况嫂子已经给你钱了，嫂子那个人你还不了解，那是钱能随便给的人吗！”秀娥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说：“这马上奶粉就吃完了，这孩子是真能吃，你看看才半个多月，长大了不少。”阿炳满脸慈祥和蔼的看着孩子，伸出手摸着小手，“我们宝宝长得可快了，越长越漂亮了，呕，笑一笑！”抬起头对着秀娥说：“你看看，谁养谁心疼，这才多久都会对我笑了，别到时候你舍不得给人家了。”秀娥听着抱走也是眼神闪了一下“就家里两个祖宗还不够霍霍的，我还要，吃屁喝风去。两个孩子这次小学都紧巴巴地日子，别让人家孩子跟我们吃苦了，城里的日子多好。”说着话抱着孩子一转身走进了屋里。

    又过了一个星期，“秀娥，秀娥在家吗？”翠珍一边推着车子进院子，一边嘴里叫着秀娥。秀娥听到声音，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嫂子来了，快看看孩子，越长越好玩了，都会笑了，看谁都笑。”翠珍停好车子连忙走了过来，从秀娥怀里接过孩子，摸摸手，摸摸脸，开心的笑开了：“嗯，是长了不少，这看着应该是一个多月了吧，这孩子让你养的真好，秀娥你就是能干！”“看着应该是的，也不认生，这村上谁抱都行，吃饱了好带。嫂子，就是奶粉快没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让金龙去找你呢！”秀娥连忙接着翠珍的话说。听到这里，翠珍挤了挤笑容，说：“那个秀娥啊，你看你大哥一个月就那点工资，我一个月也就这几十块，一个月还要给你十块钱，像这样给孩子吃我吃不消呀，你是不是搭一点其他的，少兑一点奶粉，用点米汤，也帮我考虑一下。你看，每个月你的十块钱不会少，行不。”秀娥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想一想说：“好吧，现在生活都不容易，我能帮的一定帮。”翠珍逗了一会孩子就交给了秀娥，从口袋里掏了一大包粉状东西塞给了秀娥，“这是豆奶粉，比奶粉便宜点，你兑着给孩子吃，我走了，下个月过来我给你带钱。”说完就又匆匆地踏上她的脚踏车走了。秀娥就站在原地，抱着孩子，一直望着背影渐渐地远去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