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杨荣春雪(五)
(中篇小说)杨荣春雪(五)
徐志海
此去白牙塘的路被大雪弥漫,杨一霸哥仨游手好闲他们不去不行啊!一路艰辛的走着,跌倒过几次又爬了起来,抱怨后决定不去了。因为最近“仨丫娃”要寻他闹事。
杨一霸是外来户对于豫西南民风民俗不懂,他奇怪“仨丫娃”这个名。
“仨丫娃”是他的外号,真名字叫赖三。赖家就他一个独苗,起“三”显得兄弟众多,后来他妈就生他一个,他爹为了子祠满堂又取“仨丫娃”这个小名。他在地方上坏的出名,人们就说“乃鳖娃跟坏南瓜一样,从头上拍下,脚底下流浓,简直是坏透顶了”。
眼看这天寒地冻的走了一半路程,折回去半途而废心有不甘。仨丫娃又不停在此地出没,还是算了吧。
走,打道回府。
杨一霸刚决定好,突然迎面扑来了小雪与寒风。他们吃了一口风雪,抬头间,看到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说:“白牙塘里有个金剪子!是当年白郎中留下来的。”
“以前我还见过那把金剪子,巴掌大,明光闪闪的,是金子做哩。”矮个子说的有模有样,神乎其神的。
这哥仨遇到了这俩人,心觉奇怪。杨一霸便问道:“白牙塘真有一把金剪子?”
“是的,我亲眼看到的。”矮子说完就要走。杨一霸心想他俩人不惧我,于是怒道:“回来!唉,你说这金剪子到底有没有。是不是金子做的?”
“八成是金子做的!”高子抢在矮个子前面说。
杨一霸倒是没说什么,宝珠却迷惑的反问。
“唉,这啥叫八成是金子做的?”
“就是金子做的。”高个子确定。
“你确定!”
“我确定!前年我去白牙庙就看到了。”矮子又说。
“咋还有白牙庙?”杨一霸开始迷惑了。欲要再问。高矮二人冒着风雪向白牙塘方向走了。他们身后的风,变的刺愣愣的。眼看着二人消失在风雪之中,哥仨无计可施!
龙卿说:“白牙塘以前有个说法,那就是白牙庙里的白牙塑像手里拿着一把刀,这个刀可能是传说中的金剪子,具体是啥,没人知道,后来清末民初的时候,张家堡来了一个鳖娃说是个金剪子,在白牙塑像手里拿着。其实这个张家堡里来的这个鳖娃他想在白牙庙里收香火钱,所以他这么说的。不管怎么说,白牙塘村里的人们都信了。这鳖娃收香火钱算是香型(牛掰)一时。”
“哦!金剪子、收香火钱?有点意思!走,咱们去看看去。”杨一霸眉头一皱,笑出声来。
杨龙卿是个半仙消息很灵通,他原本想说个笑话乐呵乐呵烘托一下冰冷的气氛,谁知他的话题引起了杨一霸的兴趣。
他却不管什么屁剪刀烂破庙的,只要一想到“别人结婚自己能闹洞房”就开心兴奋得不得了,于是加快了步子。
他们走到白牙塘村口的时候,东头的那个池塘就映入他们的眼帘了。
半仙龙卿说:“奇怪了,白牙塘这一塘池水竟然碧绿如玉,雪天之下还微微冒着云烟。果然是一汪仙水真气。”
杨一霸可不管这些,他是外来户跟本不懂地方民俗规矩。到了地方就想胡来。他说,去把他们的村长给我叫来。
半仙跟宝珠拦着他,并规劝他说,我们这个地方有个规定,不管是谁,如果此地有仙气,你必须得老老实实的,要不然老天爷要杀了你。
“都是些屁话,老子天下第一,老天爷算球,这地方我说了算。老子想要金剪子,你们给我拿来!去!”杨一霸无赖起来。
半仙材料(鬼主意)多,他说:“杨哥不急,一会我们到庙上,我自有办法。”
“好吧,我料你小子会有办法的。”杨一霸信心满满。
宝珠愣头青,却说:“啥办法,说说!”
“天机不可泄露!”半仙卖了个关子,他就是不说。
“啥天机不可泄露,不就是偷吗?谁不知道你偷有一手!”宝珠抱怨说。“偷就偷嘛,还说天机不可泄露!你真是半仙啊。”
“不是是球,白牙庙的干活!”杨一霸拍着半仙的肩膀说,“是不是,半仙?”
说着就向村中白牙庙走去。
大雪冰封了去路,他们脚下“噗嗤、噗嗤”的踏雪之声像是鬼子进村!
到的白牙庙,只见庙门前破破烂烂,根本就没有一片像样的青砖墙瓦,但是白牙塑像伟岸肃立。白牙怒目圆睁,甚是吓人。
杨一霸道,“这不是天师钟馗吗?哪像救苦救难的白牙郎中?”
“嗨!杨哥,你没仔细看!这是被后来人恶搞的。”半仙说着,杨一霸仔细看去,原来白牙塑像是和别的神像堆砌而成的,脸部还被墨水涂抹成了大花脸,他玩笑着说:“敢情白牙塑像被天师钟馗附体!”
“哈哈!不是是球!”宝珠这个时候来劲了,他说,“啥白牙、钟馗的,都是他妈骗人的东西,不如咱们把他砸了得了!”
“砸?你妈,我还没看见金剪子呢?你砸个球!”杨一霸骂道。
不一会,半仙纳闷且自言自语道:“这哪有什么金剪子呢?”心想,自己号称“消息一点通”,可是此时他却成了瓮中之鳖如个闷葫芦一样————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我就说,是骗人的吧,哪有什么金剪子!”宝珠榷道。
“有!应该有!”半仙很肯定。
“你还是个文化人,到底有没有你给个肯定话,别让兄弟们跟蒙头鸭子似的瞎找。”杨一霸把头上的狗皮帽子一抓,摔在地上,说:“宝珠,咱们走,啥也没有,白来一趟。”
“唉!杨哥,有了。”半仙惊叫道,似是找到了金剪子一般。
杨一霸赶紧回头说,“在哪,在哪?”一看,还是啥也没有,垂头丧气的哀叹着。
“别拿哥们们寻开心了,成不。”宝珠也不耐烦了。“走,走,走,咱们真的走了,算了。”
正说着,一老一孕走到庙堂来。哥仨本不想回避。可是半仙却说,回避一下好些,且听听他们祈祷什么好敲诈勒索一番。
其实这一老一孕都穿着褴褛,穷得可能叮当响,但是半仙就是那鬼道脾性,看到谁他都想捏个把柄。
躲在塑像身子后面,正眼看着这一老一孕趔趄着走来。
老妪走到神像面前拉着孕妇跪下,咕叨着说:“真是人们坏良心,瞅瞅都把白牙神仙的脸涂成啥了。唉,我没能力,要是我还年轻,我就拿个梯子,给白牙神像擦洗擦洗。”
“你身边的那人不能吗?”半仙真像这样说。可是他没有说。
只听老妪又说:“白神医呀,人们都说你是送子观音,求您保佑我们哑巴平平安安的生产,最好是生个男孩。哦,对了,就是生个女孩也行,总之白神医您今个要显显灵,我看我们哑巴今个就有生的迹象。早上见红了,现在是上午还没有生的意思,我估计生要到晚上。白神医您可要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呐,娃他爹叫万瞎子,他还在西山,可能晚上回来,我想盼着他早点回来,我跟哑巴有一天没吃饭了,盼着他回来能够给带点吃的。”说着老妪眼中嗪泪,小泣起来。
神像背后的三人,背过身来似是被感动了。首先杨一霸说:“你俩的老妈还活着吗?”宝珠和半仙都摇摇头。
“我想我老妈了,他远在东北天南之隔,不知道她老人家想我吗?”
杨一霸说着眼眶湿润了,他想起自己从小就失祜了。母亲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活大,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盼着他成家生子,而如今他却落草为寇了。想来,他仰头长叹!
半仙努着嘴似是明白了什么,拍拍思索中的杨一霸,说道:“杨哥,要不我们去把你老妈接来西山享福。”
“不可能了,我现在是杀人犯,谁还能放过我呢?仨丫娃、黑子,都想要我命,咱到哪都不安全。目前西山我还是有根基的,出了西山我估计我有点悬。”杨一霸说。
“那是这样,你亲人也不多了,不如你认这老妪为干妈算了。说不定还有咱一个窝,赐咱一口饭吃。”半仙说出了鬼点子。
“你可拉倒吧,你没看她俩那寒酸样,哪他妈有啥好…………。”宝珠骂道。
杨一霸此时理性过来自己是杨长海,他不听宝珠说完,就截口道:“龙卿就这么说,我今个就在白牙庙认个干妈,赶明儿我接她去王寡妇那儿伺候着。”
“好,就这么说。”杨龙卿顺着杨长海的意,算是把这个事搓成了。
杨长海也不避嫌,拿出“一霸”的脾性一股烟的跑了出来,跪到老妪面前,叫了一声:“妈,孩儿在此,受我一拜。”
老妪似是受惊,婆娑着双手,叫道:“是瞎子,是瞎子回来了。”
杨长海早已经跪下来磕头,朦胧着双眸看着迷离的老妪,哭成了泪人了。
老妪拍打着他的身子叫着说,“你鳖娃可回来了,你木看看你哑巴媳妇都快生了,你鳖娃咋才回来。”
“妈,妈!”
杨一霸此时温顺的真像一只羔羊,他决定以后从新做人,不做打家劫舍的狂徒了,他要做“万里长江,胸怀阔如大海”,犹如他母亲给他取的名字一样————“扬长四海”(谐音杨长海)。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大气起来,他胡乱擦拭掉眼泪,起身发现这个老妪似乎有点视力模糊。他和眼前的老妪都是跪着,互相搀扶着起身,老妪身边的哑巴早已经吓的趔趄到了一边。
老妪站起来以后,伸手去拉哑巴媳妇,然而却拉了个空,于是叫道:“哑巴!哑巴!”
不听回信,她惊了。“哑巴哎,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