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少年鲁迅看到这本《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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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册绘本的《山海经》在手，忍不住想起鲁迅。

彼时先生年少，在一个远房的叔祖家里看见过很多书，这位叔祖说他“曾有过一部绘图的《山海经》，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现在不知道放在那里了。”鲁迅便“渴慕着绘图的《山海经》”了。

他很愿意看看叔祖描述的图画，又不好意思逼人家去寻找。问别人没有结果，自己有点压岁钱也无处可买。因为执念，因为“一坐下就记得绘图的《山海经》”，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阿长也来问《山海经》是怎么一回事。”

阿长是他家的保姆，把《山海经》说成“有画儿的‘三哼经’”，居然给他买到了。“这四本书，乃是我最初得到，最为心爱的宝书。”

鲁迅先生45岁时写下《阿长与<山海经>》，不仅感念长妈妈“确有伟大的神力”，也还记得书的模样，好像就在眼前。

可是从还在眼前的模样来说，却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像也很坏，甚至于几乎全用直线凑合，连动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 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

鲁迅先生不仅是伟大的作家、文学家、思想家，在绘画方面也颇有造诣，他设计了北大校徽，做过很多封面设计，倾力支持木刻版画发展，终其一生对美术保持着兴趣。

而激发起少年鲁迅对绘画和搜集绘本书籍兴趣的，正是当年长妈妈送给他的那套木刻的、印制粗糙的《山海经》。他在文中写道：

此后我就更其搜集绘图的书……《山海经》也另买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图赞，绿色的画，字是红的，比那木刻的精致得多了。

手捧清华大学出版社的这套绘本《山海经》，忍不住联想：假如少年鲁迅当年得到的是这样一套印刷精美、图文并茂的绘本，更是“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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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包罗万象，向来被视作奇书。这本“上古第一奇书”千年来一直是文学、绘画、艺术创造的灵感来源。

新锐画家陈丝雨曾就读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硕士毕业后赴美国留学深造，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学习商业插画，后又定居德国。是自由插画家、绘本作家。

大概是因为女性性格中特有的沉静、内秀所致，能感受到这位女性画家在绘本《山海经》中倾注的细腻情感和热情。陈丝雨在清华时的教授称其作品“没有太多浮夸，笔法朴实细腻，充满灵性。其绘画风格即传承了老工艺美院的装饰语言，又兼具国际视野和当代时尚。”

我不太懂绘画，手捧绘本《山海经》，只觉得神奇——画家只用了黑、白、红三色，就勾勒出了上古时代也许大概很可能存在过的鹿蜀、旋龟、比翼鸟、九尾狐……等等，看那些奇珍异兽人物在纸上活灵活现，只叹服画家的想象力——要有多少的热爱，才能吃透这本奇书？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

这部《山海经》绘本作品，令人爱不释手。特别是90后00后的读者，应该更能接受这种“绘画语言”吧。在插画师陈丝雨笔下，神奇、虚幻而又古老的上古时代展现在读者眼前，美轮美奂的插画配以“国学鬼才”孙见坤简练、清晰的文字注释，更便于读者接受和理解。

假如少年鲁迅当年得到的是这样一套印刷精美、图文并茂的绘本，也许他在绘画方面的成就会多于文学方面吧？谁又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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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用心而细致地读过《山海经全本》。《山海经》全书18卷，书中记载了550座山、300水道、100多邦国的地理、风土物产等讯息，有“上古时代世界地图”之称。

“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提起《山海经》，陶渊明更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他曾写过《读山海经十三首》，最有名的那首——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就像我一直相信有外星生命一样，我以为上古时代或许真的存在过书中记载的珍奇动物，它们或许有的灭绝了，或许进化成为了另外的物种，谁又能说得清呢？现在的孩子大都没见过狼，只在文学作品里读到过关于狼的描写，几百年后，狼也许已经灭绝，不能说狼没有这个世界真实地存在过。

“图画是《山海经》的灵魂”。翻阅绘本跟阅读纯文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绘本读起来当然更轻松愉悦。轻松，是因为从理性的理解到了感性的呈现；愉悦，是因为你想象的可能跟作者描绘的事物有差异，或者就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夸父、女娲、精卫、西王母、刑天……都是什么样子呢？也许就像“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理想的夸父、女娲、精卫、西王母、刑天……的样子，只是这套绘本《山海经》更直观地告诉给了读者“他们”的样子。

有位心理学老师曾说过，这世界的规则是“你不影响别人，就会被别人影响。”文字和绘画都是有影响力的，除非我们能描绘出自己理想中的、想象中的《山海经》里的事物，不然就会受别人的影响。因了这个绘本，再看到“在天愿为比翼鸟”的诗句，我所能想象中的比翼鸟，就是画中的样子了。

比翼鸟 嚣 马身人面像

长妈妈当年送给鲁迅的《山海经》是什么样子，我们已不得而知。假如少年鲁迅看到如今的绘本，也会惊叹其装帧的精美、图画的精致、穿越时空的想象力吧。

图文并茂的350多页，裸书脊的装帧，封面上“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的西王母散发出神秘的气息，难免令人“内心有惊慌”……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于我，是“因为不懂，所以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