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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妹妹叫燕敏(一)

2019-06-30  本文已影响5人  简书作者木瓜

  燕敏妹妹是我春天认识的一个新同事。在厂里大家都不叫她名字,都叫她妹妹,因为她最小,也因为她可爱。

 她耳朵不大好使。一开始我不知道她这个小缺陷。她的姐姐也就是我们的老板特别郑重地告诉我时,我根本没当回事。因为我没觉出我俩交流有什么障碍。虽然有时我得把声音提高些,但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困难吗?我们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一点。重要的是我正好也不喜欢讲话。大多数时间,只要低头干活就行,这正和我意。

  我们稍微熟了一点、大概是我进厂几天后,那天只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问“你觉得过得顺利吗?”

  ——她居然关心这个话题!而且,好象还没有人这样问过我,关注我过得如何。所以我一怔,想了几秒,然后说“还行。”怕被她认为太敷衍,我又补充道“孩子挺好,又没遇上什么糊涂不幸的事,挺顺利的。我挺知足的。”——这是真事,其实,按照正常思维,或者从别人的眼光来看,的确是这样。

  但我却时常有点失落。我从没和谁谈起这一点,因为也无人可谈。我和许多人一样,看上去朋友很多,却并没有一个人能聊这些。我想我之于别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吧。但我觉得我这么无能这么普通,既然给不了别人什么,至少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我宁愿别人拿我当空气,这说明我没有妨碍到别人,这于人于己都是好事。再说,那正好是心灵自由放飞的时刻呢!

  我种种的怪癖和坏毛病,不胜枚举。既自卑、自大,又不切实际俗气无比。

  妹妹没有这些杂乱的想法。她看上去那么单纯!我不允许自己肮脏世俗的思想污亵了她。所以停了会儿我又说——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就这么点本事,这已经很好啦!”

  “还挺知足。”她侧头,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我,点头赞成。

  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忙——

  每天早晨来到厂里,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爱人小于的一把特大号的水壶下了茶叶,灌满开水,给他送到他的维修车间。然后提着自己的水杯到我们这里来。中午下班后去食堂吃饭,她也总是必须找到他,喊他一声。他有时要出去买零件,回来晚了,走时又没跟她说,她就有点着急。找一圈不见人,再跑到办公室问她姐姐,得了答复,知道没事才过来坐下,看到不知情的做饭师傅没有给余外盛出来,还拿了一只碗从盘里掰一碗给他留着。有次她老远看到他在门口发动起车子,就赶紧跑去问他要去哪儿。

  车间负责人钱姐嫌她管闲事,说她爱人也烦她这样子——我不信。她这话有点酸。我想我们只是习惯了冷漠,反而嫉妒别人的温情。他们看上去那么简单又那么幸福!她的贴心和那种依赖已经让我心生怜惜和惭愧了。

  妹妹告诉我她的爱人是双胞胎,兄弟两个感情很好,两人一天结的婚。这也有点稀奇。

  “真热闹,那么多看媳妇的…!…”她兴奋地说。

  虽已过去了很多年,但此刻说起来她还是有点激动。“

四间屋,一头一个新媳妇,公公婆婆住中间,简直是完美的画面。

  想想如果这家人中有一个人多事,这事就办不成。

  车间里有人说笑,妹妹有时听不明白,就插嘴问。

  “他说女人四十一只花!男人五十八豆腐渣!”钱姐扯着沙哑的尖嗓门大声回她。其实她早把内容篡改了——她经常把自己说的话说成老王说的,或者把埋汰老王的话再嫁祸给老王。她自己一点儿也不笑,妹妹瞪着大眼睛看我们在笑,也颇有点惊讶地大笑。

  妹妹也爱开玩笑。那天她连叫了两声老王,老王都没出声,过了会儿想起来就问她什么事。她大眼转了转,摊开两手装做无奈地说:“忘了!叫你好几声你不答应,这么一会儿功夫忘了!”这家伙够机灵,我忍不住大笑,钱姐斜眼直瞅她。

  后来,老钱不在的时候 ,我们俩就经常认认真真地拉家常。她悄悄告诉我“家里的事不要和老钱说。”

  我点点头,表示接受她的好意。

  麦收后的一天,不知谁从老家捎来了杏子。我的老乡张来利拿了三个,给了我两个,给了妹妹一个——大概觉得我是新工人的原因?

  我毫不客气地吃掉了。杏子很甜,看上去淡黄不是很熟的样子,却已经有面了。

一会儿,妹妹的爱人小于也拿了两个来,一个给我一个给了妹妹。我仍旧毫不犹豫地吃掉了。

  再后来,老板娘从哪儿提溜了一方便袋来,杏子却是不一样的,小,颜色是深橙色的,妹妹先挑了两个最好的给我——好吧!可能我从未被谁宠过,这一顿杏子宴竟莫名地让我有一种受宠的感觉!我享受得心安理得。

  我无耻地觉得我应该补补受宠这一课。因为我不记得被额外的宠爱过。我又臭又硬,既不出色也不乖巧。这点,我妈最能证实。据说我一出生就特别讨人嫌 ,长辈们似乎也并不怎么待见我。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在我看来极具偏见的小名,意思是“不要了!”

而作为小姑娘,我头上一根毛也没有,丑得象膝盖。还特别能哭,”尿泡尿也费煞劲!“”我妈说:“把的时候不尿,刚提到炕上又尿了!”直接把她搞崩溃了!

 当然就这事我和我妈力争过,理由是我那时不懂事,懂事我能那样干?我能那么坏?她说她为了哄我,站在门口那个小桥上,倒提着我,我依然不识时务地夸张地大哭,一点没被吓唬住。我猜测她那时没准有想撒手让我自由落体的冲动,就因我是她的三胎女儿,让她受到了严重歧视,就这样不珍重?

  但谢天谢地,幸亏她没这么干。让我能活着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说,我好象都是狗叉上的瘤子——多余的那块肉。不仅白白浪费了一个出生名额,还一度把我妈弄得心烦意乱,且至今也没做过什么让她觉得骄傲和自豪的事,又兼脾气执拗,性情古怪,以上种种,她不宠我实属理所当然。

  扯远了,继续说妹妹。那天刚一坐下,她就向我招手。我好奇地走过去,她就塞给我一付手套。这是一副薄薄的医用手套,我当然知道这东西,不光知道还很熟悉。用过很多次。

  她让我套在厚手套里边,这样,外边的灰就透不进去,指甲缝里不至于乌黑。

以前戴这种手套是为了方便干活,避免手指肚被磨破,疼。但现在,就是黑点管它干嘛?我又不去会见什么重要人物,又不需要和人握手或者推杯换盏,只要吃不进嘴里就行,在乎上个什么劲?

  她却认真地戴。“这样没有味。”她说。我心想,明明是女汉子,却想养一双无缚鸡之力的淑女手!大热天的把手捂象泡在水里的死尸,肿胀惨白。

  但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我心存感激地认认真真戴上。

  大概是看我太无用,收拾卫生的时候,我刚要把那几个木架子推走 她就把小车抢了。”你没劲!”她说。她体重有六十九公斤,而我则在四十八和四十六公斤晃悠。

  但我就是再没劲也不至于推不动几个木架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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