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女孩喜欢交朋友,这一点从她每天的安排上就能看得出来。
早上的时候她会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读书,上午约着姐妹在河边采花,太阳高悬的时候她总是跑进叔叔的家里蹭好吃的鳗鱼烧饭,直到睡完午觉才沿着小镇的儿童街慢行,与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伙伴畅谈或是游戏。
等到夜幕降临了,女孩想起她最后一个玩伴。
男孩会吹口琴,同时他的歌声也是全镇最好听的,可男孩并不开心,因为他的朋友很少。
准确的说,他只有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总是在夜晚到来,拎着一小袋零食,坐在他面前的石板上面,像是欣赏着一场小型的音乐会。
“踏踏踏……”男孩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红光满脸的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男孩露出婴儿般甜美的笑容,他看着女孩自然地坐在他面前,开始捧着脸看他。
“你来啦。”男孩只是笑。
“我要听歌!”女孩把零食拿出来,语气像是神气活现的小姐。
男孩的小手有些局促不安的交叉在一起:“今天想听什么?”
“昨天最后的那几首,特别好听。”女孩自顾自的嗑起瓜子,“快点唱,唱完了我们一起吃东西。”
男孩从口袋里抽出口琴,横在嘴巴上面。他不会多余的乐器,也没有钱去买其他的乐器,那把口琴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男孩开始了他的表演,口琴在他的吹奏下传出清脆的声乐,男孩不时停下衔接他的演唱。
男孩的声音很脆,像是春天里和煦的微风从额头间拂过,带着令人安宁的暖意。
“好听!”女孩给他鼓掌。
男孩的脸上浮现几分欣喜的神色,女孩不仅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听众,他喜欢唱歌,也确实需要听众。
男孩会的歌不多,他很快便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女孩拍着手给他庆祝,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零食吃完了这个事实。
这会女孩坐在他的身边把玩他的口琴:“真厉害,这里面竟然能发出这么多种声音。”她尝试着吹奏,可口琴只是发出破碎的音符。
男孩不善于说话,只是笑着看女孩,女孩的性格欢脱随意,即使和沉默寡言的男孩在一起也能很好的带动气氛。
“你还会什么新歌吗?”女孩突然问。
男孩的笑容一瞬间黯淡下去,这里是偏远的小镇,每年传到这里的歌不过寥寥几首,男孩练会了他听到的所有的歌,可还是很容易的被别人听腻。
男孩无奈的摇头,女孩在无奈中离开。
第二天男孩没有等到女孩。
第三天晚上女孩来的很晚,男孩兴奋地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听我唱歌吗?”男孩想了想,却始终没把这一句说出去。
“不想听歌,早就听腻了。”女孩却抢先把问题回答出来了。
男孩紧张的搓手,明明两个人是朋友关系,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愧疚。
“对……对不起……”男孩这么想,竟然也这么说出来了。
女孩好像没听到这一句,只是自顾自的说:“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怎么了?”男孩忙问。
“白天读的书总是那么几本,河边的花也是开了又谢,叔叔做的菜也不见变换口味,儿童街里翻来覆去卖的都是差不多的商品,和那些伙伴们谈论的事情总逃不过这个小镇的范围,现在连你唱的歌都没有什么新意。”女孩的声音里充斥着苦恼,像是分不清回家道路的小鸟,
“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男孩重复。
女孩说的很含蓄,但男孩也听懂了女孩的意思。
女孩想要离开这个小镇。
女孩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女孩离开了小镇,她沿着笑声去了很多地方,她不喜欢孤独,于是接触了很多不同的人,它不喜欢偏安一偶,于是发现了各种各样新鲜的事件与美景。
她知道了这世界有高耸入云的山脉,有广袤无垠的大海与平原,她沿着大路或者小径先前。一路上与她遇到的所有人交朋友,他认识了幽默风趣的智者,也见到过情比金坚的挚友,甚至在田野的小道里与采风的学生们欢笑。
她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快乐,却也从所未有的感到寂寞。
女孩的朋友很多,她们相互分享快乐,却没有人走进女孩的内心。
女孩到达的地方很多,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给她安全的感觉。
女孩终于知道,她一直以来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么多新鲜的事情新鲜的人,躁动的心总需要一段安宁的歌去安抚。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种,安宁的感觉了。
女孩兜兜转转了很久,在某个夜色昏沉的夜晚返回小镇,她在熟悉的街道与河边穿行,却发现曾经的朋友都变得如此生疏。
已经懂了很多的女孩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流逝的时间,只是因为在当初的交往当中,他们的友情不过点到为止。
女孩的朋友很多,可她们也仅仅的只是朋友。女孩离开了很久,朋友们属于女孩的那部分很快被其他人填满。
她看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记忆中那里有个会唱歌会口琴的男孩。
女孩加快脚步向那里走去,隐约听到一阵好听的口琴旋律。这些日子女孩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
男孩坐在高大的榆树下面,轻轻吹奏他的口琴,他闭着眼睛,口琴里的音符像是微风吹过的蒲公英种子一般飞旋。
那是男孩自己创作的曲子,女孩离开的日子,他写了很多歌。
男孩表演完他的歌曲,轻轻地睁开双眼,两块酒窝在他的脸颊上浮现。
女孩像很久之前那样坐在男孩面前的石板上面,男孩冲着女孩甜甜的笑。
“今天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