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 第7章 我们有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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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大倩

“云清，送你回来的那会个男生是谁？”云清刚迈进宿舍半只脚，袁晴就急不可耐地问。“哦，一个朋友。”云清不紧不慢地说。“什么朋友能亲自送到宿舍楼下，还依依不舍地目送你的背影啊！”袁晴说完诡秘地一笑。云清明白她的话外之音，也不好多做解释，担心越描越黑，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宿舍就你一人啊，斯朗和海鸥呢？”袁晴漫不经心地说：“斯朗去幽会男友了，小海鸥去画室闭关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还好你回来了。”云清虽然舍不得离家，可还是带着行李跟牛耕生一同返校了。

假期过后不久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每个学院都积极筹备着，要在运动场上一较高下。云清不太关心这些事，依旧图书馆里泡着，自习室里缩着，她正在忙着写一篇研究论文，没心思花时间在这种喧闹的你追我赶上。宿舍里这几晚的话题都围绕着这场运动会又让多少男生成功蜕变成众星拱月的男神，又让多少女生成为啦啦队里耀眼的明星。云清插不上话，索性假寐，一言不发。

傍晚，云清正在餐厅买饭，突然接到牛耕生来电：“云清，我参加了运动会，篮球赛，法学院对抗化学院，五号篮球场，哦，对了，明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为我加油助阵，一定要来，一定哦！”他说得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一听就知道是刚参加完集训。还没等云清想好如何为委婉地拒绝，他就立刻说了“不见不散”挂断电话，然后欢呼雀跃得像个孩子，把手里的篮球抛向空中，又飞跑着接住。云清一边端着餐盘，一边嘀咕：“这次怎么不发电文了？”

“云清，一起吧！韩略他们有比赛，我们要为他加油！”斯朗盛情邀请道。“我……我也要为朋友加油，昨天约好啦！”斯朗、袁晴、海鸥齐齐张大嘴巴，不约而同地笑了。云清看着她们一个个精心打扮，涂抹得像个演戏的小丑，就一脸的惶惑。难道她也要这样吗？这样的想法诞生的那一瞬间就被云清一下子击碎了，“不要，绝对不要。”她从宿舍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运动装，上衣白色T恤衫，下衣蓝色百褶裙，再穿上自己钟爱的帆布鞋，自觉这才是拉拉队的标配。她又去超市买了五瓶恒大冰泉和一些口香糖，随着人流走向了操场。

Z大的操场从空中鸟瞰是正五边形的，分区明确，功能各异。云清虽曾途经，但并未留心观察过，路过排球场，穿过足球场，映入眼帘的就是篮球场和与之毗邻的田径赛道。篮球场分为室内馆和露天场两种，今天阳光灿烂，云淡风轻，应该是在露天场举行。云清循着场馆号码牌搜寻，很容易就找到了。

云清赶到时，双方队员都在热身，只见牛耕生时不时回头向人群中投射一片电网，似乎在寻找熟悉的身影。看到云清，他立刻箭步飞奔过来，扶了扶略显笨拙的眼镜，“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怎么会？加油，好好表现！”云清说得像是老师在鼓励自己的学生，父母在激励自己的孩子似的，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看我表现！”牛耕生信心十足地说。

云清笑了笑，“想法学院对化学院，哪里有胜算呢？法学院男生少，是瘸子里面挑将军，要不怎会选上牛耕生这个柔弱书生呢？化学院大为不同，一看就是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从体力上就略胜一筹。”虽然能够洞见结果，但在赛场上过程比结果更精彩，她拭目以待着。

比赛开始了，比分也在被噌噌地刷新，各自学院的拉拉队也在拼命地摇旗，呐喊助威。就在不经意间，云清竟在对方阵营里看到了斯朗、袁晴和小海鸥的身影。几乎在同时，双方的目光在赛场的空中交织碰撞，任人影来回穿梭，也柔韧无比。隐约记得，在斯朗的生日聚会上，斯朗介绍过，只是云清并未留意过。现在想来，韩略竟然学的专业同父亲的研究领域不谋而合，这也难怪他们在图书馆的一本书里相互角逐也能难分高下，惺惺相惜。云清虽没选择化学专业，但平日里耳濡目染，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受益良多，见识甚广。目光往运动场上扫过，竟一眼识出了他的身影。假期见面的场景一幕幕地回放，她竟有一刻的迷惑。

云清不得不承认，她小瞧了平日里有些呆板的牛耕生，他的表现还真是可圈可点，是法学院得分的种子选手了。中场休息时，法学院的小女生们立刻蜂拥而上，有递毛巾的，有递水的，有专门负责欢呼喝彩的，热情无比。云清远远地站在场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一同过去。却见一个身影悄悄地挤过一群小蜜蜂，猛地拍了一下云清的头，“发什么呆啊，快把水给我，渴死了！”云清连忙双手奉上，直巴巴地看着他痛快畅饮。

斯朗一边拿毛巾专注地替韩略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咕哝：“云清也来了，只是他是为别人加油的！”正在喝水的韩略突然停了下来，往对面人群里看，只见云清正木木地站在一个男生的身旁，若有所思地出神。

下半场，云清的关注点发生了分叉，她时不时地盯着赛场上的韩略看，稳而有力的步伐，干净利落的转身，惊为天人的弹跳力都让她膜拜不已。而且，她明显发现，上半场韩略保留了实力，并未猛攻死防，下半场却突然换了一种风格，似乎誓要让对方输个一败涂地似的。比分逐渐拉大了，云清向场上的牛耕生投去了鼓励的眼神，他会意，更卖力地发挥了，但依然无法挽回颓势。最后，化学院完胜法学院，结局跟云清的预测完全一样。

斯朗走过来，看到云清，笑逐颜开：“这位就是袁晴说的那天送你回来的朋友吧？他表现得很不错哟！”云清以嗔怪的眼光看向袁晴，她噘着小嘴，转溜着眼睛请求原谅。海鸥提醒说：“斯朗，韩略接下来还有田径比赛呢。”斯朗看了看腕表，说：“快开始了！云清，一起为韩略加油吧！男神还有比赛项目吗？没有的话也一起来吧！”云清觉得牛耕生一定会拒绝，谁愿意为上一场比赛还虐我千百遍的对手加油呢？她刚要开口拒绝，没想到牛耕生竟爽快答应了。“好啊！反正我也没有比赛，云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听完他的回答，云清愣了，三人偷笑了。

田径场上的气氛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刚参加过篮球赛的韩略从体力分配的角度选择了100米和200米短跑。只听发令枪一响，一支离弦的箭迸射而出，时间仿佛静止了，在喧闹的响彻天际的加油声中云清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也渴望韩略能赢。牛耕生刚在赛场上与韩略交过手，算是单向认识吧。他站在云清身后自言自语：“他果然实力非凡啊，在高手如云的田径场上也能脱颖而出，不简单！”云清正专注于比赛，并未听到这些感慨。斯朗兴奋得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手里挥舞着彩带，卖力地呐喊，这与舞台上娴静如水、淡雅如月的她大相径庭。袁晴和海鸥更是嗨到了极点，仿佛是她们自己参加了比赛一样。比赛的最终结果是，韩略拿到了100米冠军和200米亚军的好成绩。

比赛成绩公布后，斯朗一下子冲上前去，给了韩略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挽着韩略的胳膊，撒娇道：“你看，我请了这么多朋友为你助阵，很棒吧！中午我们开个庆祝party吧，你请客！”韩略笑着与她击掌表示赞同。他们走到大家跟前，“我男朋友请客，中午我们一起庆祝！”斯朗眉飞色舞地说。袁晴和海鸥高兴地随声附和：“好耶！”

韩略走上前来，“你好！我是韩略，在篮球场上你表现不错，是个有力的对手，谢谢你来为我加油！中午一起来参加聚餐吧！”牛耕生回头看了看旁边的云清说：“我叫牛耕生，不用客气，我是因为云清才来凑热闹的。中午我俩就不去了，我们有约了，她答应要为我庆生的。”说完，目光紧紧锁住云清。云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平时那么木讷、呆板的憨厚小伙子，说起谎话来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一本正经的。云清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牛耕生一把搂住，硬拽着拖走了。

“什么庆生？谁生日啊？”云清反手掰开牛耕生的手腕略带怒气地问。在云清看来，牛耕生刚才的行为已经越界了，他们是朋友，比普通朋友更好一些，但远远不是可以亲密接触的关系。牛耕生惨叫一声：“女侠，我错了！放手吧！我还不是担心你为难才替你解围的，再说，今天的确是我的生日啊！”云清对他的话迷惑不解，心想：“不就是庆祝嘛，有什么为难的？”这时，牛耕生从钱包里取出身份证亮在云清面前，“你看看，今天到底是不是本小哥生日？我有骗你吗？”云清瞥了一眼，竟然是真的。可自己并未给牛耕生准备生日礼物啊！难道五瓶水和口香糖算礼物吗？这也太开玩笑啦！云清觉得抱歉，怯怯地问：“你想怎么过？”

韩略陪同三个小精灵去博雅轩庆祝，他们点了不少特色菜和饮料，袁晴和海鸥更是把自己的崇拜之情借机表达得夸张离谱，艳羡的话说了一箩筐。但不知为什么，斯朗觉得韩略并不开心，他一直在无力地应承，席间话很少，也许是比赛了一上午太累了吧！

牛耕生带云清去校外一家老店吃米线，他说自己一直比较痩，高中时有同学给他起了外号“米线”他不但没生气，还欣然接受了，原因竟是他喜欢吃米线。云清听了，认为这样的思维逻辑怎么能学法律呢？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假意地说：“挺有趣的。”没想到，这家伙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整个午餐时间，他把自己的童年小事一件件、一桩桩拨拉了个底朝天，足够云清为他写一篇《耕生传》了。云清有些无奈，但也不好阻止，毕竟她和他是朋友嘛，多了解“一些”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