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六）

沈竹君拿着雨晴的检查单，看着最下面开单医生的名字-章樵松， 陷入了沉思。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夹杂着诸多陈年往事，彷佛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她心中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又深深划着，痛。陈然简单叙述了下昨天白大褂医生的结论，沈竹君望向贺雨晴：“晴晴，你怎么想？” 

“我和陈然查了资料，这个病比较麻烦，但也不是说没有希望。治疗得当恢复后不影响持续正常生活，只要多加注意就好。您不用太担心的。医生都说我发现得早，会没事的。”  “我想见见你的主管医生” 沈竹君低声说。“章主任，他是血液科的大主任，他说晚些时候会来和咱们谈病情和治疗方案的” 陈然连忙告诉岳母。 说实话陈然有些怕这位岳母，气场强大，让人有种压迫感。沈竹君点了点头，轻声说：“ 我去找找看，也许能早一点见到他。“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雨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母亲怎么这么心急要见医生？ 还有那个章主任看自己的眼神......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经过了一夜，她和陈然都坦然接受了现实。陈然起初有些崩溃但好在很快恢复过来，让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脆弱又坚韧的心。 一开始她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冷静，彷佛生病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难道不是应该她害怕和恐慌吗？！她害怕，她恐慌，但她好像一直把“它们”关进了一个笼子，不许跑出来。昨晚她试着让“它们”跑出来溜达溜达，让泪水和哭泣在陈然面前释放。刚开始小心翼翼，之后却一发不可收拾，收不住了。躺在陈然怀里她觉得筋疲力尽又格外轻松，沉沉睡去。原来她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只要她允许，陈然在身边，父母在身边......

沈竹君找到了医生办公室，在忙忙碌碌的一群白大褂中，一眼认出了那个男人。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章樵松抬眼看到了门口的那一个女人。二十年了，二十年没见的两个人，岁月已染华发，但骨子里的气度依旧未改。“章医生好，我想和你谈谈贺雨晴的病情”沈竹君轻声说，声音里有种不容置疑的绝决。在一群年轻医生诧异的目光中，章樵松领着她走进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年轻医生们不禁哑然，这是什么人？！竟让他们的大主任一声不吭就答应了，还破天荒关上了门。

“我会尽我所能治好你的女儿， 你放心” 章樵松说。

“你必须治好她，因为她也是你的女儿。”

短短几个字瞬间击中了章樵松，让他身形不稳，近乎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竹君，满脸疑惑。

“是的，她是你的女儿。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怀孕了。我把她生下来，和贺卓群一起将她养大。她姓贺，以后也姓贺。但你必须治好她。” 沈竹君孤注一掷一口气说完，颓然无力地也坐了下来。房间里长时间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两人周围，空气翻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