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刺槐香--请带回来我的好姑娘
又近五月,刺槐花又开!
突然发现身边有这么刺槐树,每一次见,心中都顿顿的,思念成灾。
刺槐、刺槐,当偶然得知你的花语竟是“友谊”时,我竟差点落下泪来。
七年前的五月,一路刺槐香,我送你离开。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我是说,真是“第一个”认识的小伙伴。
忘了那年我是一岁还是两岁了,在那个应该没有任何记忆的年纪,我竟然记住了你。
我奶奶的妯娌,我唤太婆婆。奶奶去太婆婆家串门,我坐在背篓里,第一次遇见你。遇见你的时候,没有什么花开,没有什么雨落,你就坐在背篓里,留着哈喇子,然后一口咬住了我。我岂肯服输,自然是一口回咬了你。
不咬不相识,我的小伙伴,我的第一个朋友。那时的我还那么小,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那时父母的样子,不记得那时自己的犯傻,可偏偏记得你咬了我,我咬了你。
后来才知道,你从一出生,就被丢给了自己的外婆,因为你是超生的那一个。那时的你没吃过母乳,只喝奶粉;那时的我,喝不起奶粉,只能喝母乳。我嫉妒你,你羡慕我。
你总是安安静静的,不争不闹,大大的水眸,对这个世界无悲无喜。那时候的你,让我嫉妒!以至于后来的日子,我都渴望活成你的样子,复制你的水眸,模仿你的神态。
直到你能拥有自己的户口,你才被允许回到自己母亲身边。你的户口,是交的高价得来的。而那“高价”,是你车祸死去的父亲的赔偿费。仿佛你能站在阳光下的代价,是你父亲的死亡!
那年五月,刺槐花开了一路,香了一路,你沉默了一路。最后的转身,你说:“为我高兴点吧,我可以回去了。”
“你还回来吗?”
“当然,毕竟我外婆在这里!”
是啊,你外婆还在这里。好像你从一出生,就懂事了。你那么体贴你的外婆,那么孝顺你的外婆。那么小的你,从来没忤逆过她。她有很多病,不经常出门,你就一直陪着她,有空的时间都陪着她,从不像我们这些熊孩子一样在外疯玩。
我想,我现在这么讨厌小孩子,一定是受了你的影响,因为我再也找不出一个孩子,如你当初的样子!
我一直为你高兴,直到在一次聚会上,你母亲说,已经把你送去了管教所。管教所!为什么?
为什么?你母亲有些痛心疾首,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说,你是一个不孝女,是一个叛逆得不行的孩子。
一回到家,从不与家里人说一句话,只会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你母亲给你找了一个后爸,你从来不叫他,别说“爸爸”了,连一句“叔叔”都没有,只会说“你……”。
那年你外婆死的时候,你站在马路中间就不走了,你母亲叫你,你说:“妈,我们去死吧!”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你母亲担心你跳楼,大费周章地叫开锁公司来开锁,结果你只是蒙头睡觉。
一次你母亲低血糖晕倒在客厅里,你一直在家,却没踏出房门看一眼,直到你后爸回来才把你母亲送去医院。等你开门出来的时候,你母亲已经出院回家了。
那一次,你后爸第一次出手打了你,那之后,你母亲把你送去了管教所。
听说管教所是专门管教叛逆期的孩子,听说那里,打骂随意,不近人情!
你母亲在饭局上愤愤的说,旁边的姑姑姨姨都在附和着说你真是不懂事,我却为你流下了眼泪。
我的好姑娘,她们都不懂你,她们都不懂,你是那样好的姑娘!你曾是那么的孝顺,那么的懂事!但是你也说过,这辈子,你只有你外婆一个亲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回到你母亲身边两三年了。你对我笑,那笑容里全是苦涩。我知道,你外婆死的那年,站在马路中间的你,真的是想就那么死去的。你从来不闹脾气,你只做最真实的自己。我知道你是孝顺的,但只对于你的亲人。
那年五月,刺槐花开的时候,你曾笑着对我说:“我有妈妈了,为我高兴吧!”那笑容里,含着泪花,是激动的。
后来刺槐花开的时候,你回来为你外婆上坟,你对我笑,那笑容里,全是假意!你终于在管教所里学会了,学会了怎么假心假意!那年的孩子,死了!那不悲不喜的水眸,永永远远不见了。从此,我讨厌所有的孩子!没有孩子,还如那年!
如今,刺槐花又开,我在这千里之外,看着刺槐,闻着花香,怀念你,悼念那年的姑娘。
我的好姑娘,刺槐花开的时候,你就回来吧!一路的刺槐香,会引导你方向。图片源于网络
(我写不出你了,关于你,一下笔都是乱的,关于你,思维都是乱的。我的好姑娘,刺槐花香还能不能带回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