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

我的祖父生于一九三一年七月，二零零三年九月去世，享年七十三岁。祖父在他们堂兄弟中排行第七，因此常听村里人叫他七伯、七叔，或者七哥、七爷……祖父的父母在他十来岁时就都去世了，他和他的哥哥（我三爷），妹妹（我姑奶）相依为命。

祖父不识字，不过他常对我说：“学习文化要努力，高挑油灯下苦心”，这是他上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夜校后记下的，记了一辈子，告诉了我，我想他一定也跟我父亲说过。

祖父十二三岁时跟着村里人逃难到山西，一连赶了几天路，一天夜里他累的实在走不动，恰巧走到一棵大树下，看到地上躺着几个人，他以为他们在睡觉，就跟着躺旁边睡着了。刚睡着就被他的一个堂哥踢醒，他堂哥对他吼道：“你看清楚，这些都是死人”，祖父吓地一激灵，睡意全无。

祖父身高不足一米六，微胖，长年辛苦劳作，身体看起来很是结实。他三十多岁时就已谢顶，眉毛很长，最长的约有三厘米。络腮胡子，我记忆中他的胡子至少一半以上都变白了。他让不了解人看起来会觉得有些凶，实际上他的确脾气不好，家里人都挨过他骂，他爱生气，有几次气的不吃饭。这些是我不好的记忆，我父亲因此总是小心翼翼，而我，我姐常说我因此学会察言观色，成了戏精。每次祖父生气，我都有办法让祖父消气，因为祖父最疼我。

祖父好抽旱烟，抽了几十年，及到他生病后，也时常把烟斗嘴砸到嘴里。祖父二零零二年底吃饭时吞咽有些困难，刚开始以为是喉咙发炎引起的，后来过完春节愈发严重，父亲带他去县医院检查，查出是食道癌晚期。那时我上初二，对于癌症一无所知，也想不到这是绝症，对于死亡也毫无概念可言。医生让祖父回家，没有一丝痊愈的希望。又过了一段时间，祖父几乎已经咽不下饭，艰难咽下去的，又会吐出来很大一部分，而且他的痰特别多，我常给他倒用罐头盒子做的痰盂。祖父去世时已是皮包骨头，食道癌并不疼，只是人看起来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去，我总是不忍心看他，一看就难过。祖父患癌，一定和他抽烟，脾气差有很大关系。因此我对烟没有一点兴趣，也时常劝身边的朋友不要吸烟。

祖父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秦腔。我小时候祖父常跟我讲戏，像《赵氏孤儿》、《五典坡》、《三娘教子》等我都听过好几遍，这也是我的启蒙教育。祖父还是一位村厨，我记忆里有很多次，村里有人家过事来请祖父做菜，来人告诉祖父预计要多少桌，祖父就低下头沉思，慢慢说出菜名，要买多少斤，来人记在本子上。他总能把买的菜量控制的恰到好处，他总能把臊子汤烩的最美味，因祖父有这个手艺，村里人都很敬重他，村里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家过事都请过他。听我母亲说，祖父有一次给村里有一家做喜宴，开心地唱了一天的戏，因为那天清晨我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