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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牌

2018-12-04  本文已影响61人  亲爱的波波

我们三人坐在一张长凳上,斗地主。

旁边是高高架起的一条公路,路上行驶着巨大的车。我们时不时停下来仰望来往车辆:路那么高,车也那么高,像是随时会侧翻的样子。每一次抬头都觉得就是现在了,每一次都相安无事。就这样,我们一边玩牌,一边担心受怕。

这一局我输了。我的对手要求不收我的钱,条件是在下一局随机抽走我手中的一张牌。我答应了。

于是,新的一局拿到全部的牌之后,我自觉将手中的牌排成扇状,让她抽。几乎没有任何纠结犹豫,她非常随意而迅速地抽走了一张,快到我甚至没有看清那一张是什么。她翻过牌面看到内容之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喜:“天哪!是我最想要的牌!”

我对此有没有表示不安或者沮丧呢?担心自己会再次输给她?还是对她的嚣张情绪表示不满?都没有,我只是下意识地在猜那是一张什么牌。可能是大王,因为一般来说,斗地主都会想要大王的,如果手中正好有一张小王,那不就正好凑成王炸?但问题是,“最想要的牌”完全可以是任何不起眼的小牌,有时候,或者说大多时候,决定一局牌生死存亡的往往就是一张不大不小的牌。它重要不是因为自身大小,而是因为它所在的位置,它所起的作用。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不曾珍视就已失去且被对手视之甚高的东西念念不忘,非常在意,有一种错失一个亿的惋惜与不甘,那种感受不痛不痒,但是时时刻刻撩动你的心,非常讨厌。或者,从内心深处,我们宁愿那个东西毫不可惜地腐烂在自己手中,也不想看它在别处大放异彩。我们不想做那个不幸的、惹人同情的笨蛋。就让它毫无价值地默默烂掉好了,以绝后患。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抽走了那张牌,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她抽走了那张牌,她“最想要的牌”,但她没来得及打,牌局就突然中止了。因为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了那张凳子。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那张凳子、来到可以俯瞰凳子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能够平视车子的高处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我这样做呢?我忘记了。或者说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突然中断了牌局,离开了那里。

站在高处,我才发现那条公路竟是如此之窄,像是一条架在高空的钢丝,那来往的庞然大物简直就是在走钢丝。而现在,终于有一辆大卡车倒了下来。如此巨大,如此势不可挡,我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快逃”。就像每一次大卡车从我身边开过时造成的巨大的压迫感和倾覆感一样,我分明感到车子像盒子合上盖子一样,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我感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但是砸到的却是他们。在那一刻,我对他们的处境有长达一秒的感同身受,或者不如说,亲身感受。

惨剧就这样在我眼前发生了。我的身心受到极大震荡,想要笨拙地回到那里。去救人?去安慰?还是去表示震惊和同情?好像做什么都显得无足轻重,都在表达我的一种名为“庆幸”的心理——面对他人的灾难,这种心理简直可恶可恨!但我看到了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我笨拙而近乎尴尬地回到那里查看情况,因为我对血腥场面的极度抗拒,我的对手只是头部流了一点血,而其他人毫发无损。

她还活着。我默默松了一口气,并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回想起车子倒下来的那个场景,不禁不寒而栗。我对一件事有了透彻心扉的了解,这种了解让我遍体身寒,抱住自己的臂膀瑟瑟发抖,落荒而逃。

那件事,叫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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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是她抽走了那张牌。她抽走了它,满心欢喜地插进了自己的牌中。

是她,被车子砸中的时候,那张牌还在她手中。

她从我手中抽走那张牌,那张“命运”之牌。

我失去了那张牌,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了那里。

假如我没有失去它,那么,被砸中的人就会是……我?!

我曾经毫不在意、一无所知地将那张牌放在众多看似毫无二致的牌中间,它平凡普通到我来不及注意到它,我甚至从未见过它。它以自己的普通给自己蒙上了一层薄纱,让谁也看不清,谁也躲不开。而我的对手,是多么开心地从我手中抽走了它啊!在她的指尖碰到“命运”的裙角的时候,可曾被“命运”冷冷地瞥上一眼?或者,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充满期待?急不可待地想看无知的我们如何无知地毁灭,那一定非常有戏剧性,又非常无聊。对于了解的人而言是戏剧性,对无知的人而言,则是非常无聊。

得知“命运”曾在自己手上短暂停留,连个正面都没露,让我遍体身寒。我越是一次次回忆它的样子,一次次回想它在我手中的时候我可有什么特殊感受,一次次想起我的对手的狂喜,就越是战栗,越是害怕,越是敬畏,因为事实就是:它普遍到辨认不出,感受不到,甚至会引起你“so lucky”的大错特错、荒谬绝伦的满足感。

就像克尔凯郭尔谈论耶稣一样。耶稣即是神的儿子,是所有特殊中那最最特殊的一个,他就要比所有特殊的还要特殊,特殊到“特殊”无法捕捉。他不是把所有特殊点都加在自己身上,而是让所有特殊都从他身上消失,变成一个毫无特殊性可言的人。还有什么比毫不特殊却最最特殊更符合“特殊”的逻辑的呢?一个头戴王冠的人,人们发现他是王子,比一个普通的牧羊人被发现原来是王子,不是后者更令人肃然起敬吗?最特殊的,就是泯去一切特殊。所谓的“命运”,不就是毫无特征吗?它没有穿可怖的黑色斗篷,也没有又高又瘦,也没有操一口冰冷阴森的口音,没有与不详的乌鸦为伴,没有总现身于雨夜或者墓地。它毫无特征、四处游走。当它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你以为这只是生命中最稀松平常的一刻;当灾难或者死亡发生的时候,你以为只是偶然。殊不知,你的稀松平常,其实是死里逃生;你以为的偶然,其实是命运。你像个瞎子一样走过一生,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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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还在汩汩流血。“本该是我”,我抱紧自己的双臂,不住发抖,一路狂奔。我要回家,仿佛那里可以躲避命运的入侵。

我发抖,狂奔,呐喊。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嘭!”我一手推开家门,像是把黄昏带回了家,整个房间沐浴在夕阳的暖光中,宁静而温馨。妈妈手握一柄长勺,正在锅里搅动。我凑上前去,热气氤氲下是一锅乱七八糟粥——各种颜色的米熬得烂熟,咕嘟咕嘟地冒泡,随时有溅出来的危险。我真愿意永远看妈妈煮粥。我看着粥出神,漫不经心地问,“我爸呢?”

“不就在院子里?”妈妈头也没抬,专心熬粥。

“院子?”我朝着窗子望出去,什么也没有看见。我刚刚从院子路过,什么都没看见。有可能我根本没看院子。

“窗户太高了,或许爸爸坐在窗户底下。”我一边默念,一边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向窗边移去。

像是拒绝结局,我醒了,在温暖的被子里瑟瑟发抖。对“命运”的了解冲撞着我的心,使被子下的我战栗不已,抱紧自己,或者向旁边的身体汲取安慰,都无法让我重新暖和起来。假如他此时问我怎么了,除了“做噩梦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来自命运的战栗,永远无法用语言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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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下次有人突然提议要抽我的牌,我一定会战战兢兢地递出去让他抽:一旦他打破规则,就再也无法挽回。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出现的信号。它从不露面,它只给出信号。我若拒绝,我自己就会与它迎头相撞。我若是借故洗牌重来,那么那张从未出现的牌就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人手中。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有让他抽。怪只怪,那个突然打破规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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