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雪
第一次看見雪,是14歲那年。
可是最深刻的雪。是在咖啡店打工的冬天。我校舍在赫赫有名的倫敦貝克街,和住在221B的福爾摩斯是鄰居。第一個學期,西敏寺大學提供校舍。
Coffee Republic 就坐落於校舍的下一條街。這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兼職。
這個咖啡店其中的一個特色就是每天烤新鮮出爐的麵包。因為我在這裡打工,有時候朋友們過來光顧一下。每次給他們弄的煙熏三文魚Bagel (圓形中間帶個小洞的一款麵包),厚厚實實的一大疊三文魚。熱巧克力上面也放了一大堆白花花的袖珍棉花糖。 我們的工作服很簡單, 一件棉質白T恤,黑色褲子,上面套一件連身的黑色圍裙,頭上頂着一頂也是黑色的畫家帽子。看着傻呼呼的樣子。
咖啡店的經理是一個壯實的黑人,一看就知道心地善良的五官。後來也證實了不止五官善良. 第二年大學不提供校舍,要學生自己進入社會找地方住。閑聊中提了兩句,經理就自動請纓充當司機幫我搬家。搬家當天,他開着陳舊白色的亂糟糟的私家車。雙眼通紅,時不時在抿着鼻子,一臉難受的樣子。由於鼻敏感的原因,每天早上起來,都差不多要兩個小時才能通順舒服一些。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在聊,發現原來他以前曾參軍,回來重歸平淡生活。
那一場雪來得突然。
過了一個黑夜,整個倫敦市給披上了銀白色的絨毛睡袍,顯得份外性感。
早上六點鐘,我們用滕編織的椅子桌子放在戶外,不鏽鋼桌面堆積着厚厚的積雪。西班牙領班把搖滾音樂放到最大的音量,搖晃着頭,把地拖當成咪高風高歌跳舞著。我把大衣披上,金髪身材誇張的波蘭同事單了一下妖艶的眼睛,把她的香噴噴的手套借我一下,我踏出雪國。
寒風撲面,我抬頭眯着眼睛感受着那陌生的寒風。輕飄的鵝毛雪花像情人的纖柔的指頭,麻麻酥酥的愛撫着我的眼簾。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氣,像抽雪茄一樣濃濃的白煙裊裊升起。眼神尤如小貓追隨着毛線球般入神。
出了神一陣子,手指頭才發現已經冷僵了。我才施施然的把香噴噴的手套帶上。疊起來的椅子一抖之下,積雪像雪崩一樣掉到石地上。把積雪一張一張的掃到地上,感覺特別有満足感。雖然明知道寒冬中沒有人會坐在戶外,我還是整整齊齊地把座椅一張一張排好。
依依不捨的深呼吸了一大口,鼻子已經冷得像聖誕老人身旁的鹿兒,拖着時間算着自己的腳步,眷戀的回頭看着自己的腳印。
耳邊又響起搖滾樂。
我笑咪咪的把香噴噴的手套抖了抖,充滿感恩的還給同事。她報上一個疑惑的眼神,彷彿奇怪着這個人是不是凍傻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