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诗意承传:体会一种大气
历史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具体有多难?我们不知道。我们无法穿越到古代。但通过吟诵李白的《蜀道难》,我们能感知当时蜀道的雄奇险峻,自然环境的独特,蜀地山川那逼人的气势。
李白写道:"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这使我十分惊奇。他怎么来到的剑阁?他从什么地方来?他想到哪里去?他用的什么交通工具?他是骑马骑驴还是步行?为什么他以剑阁写蜀道?他为什么从剑阁而写到峨嵋?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不是李白的诗意安排?
蜀道的诗意承传也许不自李白始,但《蜀道难》则无疑是蜀道诗意承传的重要依据。事实上,面对大自然,诗人不仅感叹自然环境,也留下历史问询,家国情怀。一首大气磅礴的诗,它的诗意元素是复合的,多元的。首先在立意上,一个"难于上青天"的比喻,便有高不可攀的感觉:路的高不可攀,诗的高不可攀。而"蚕虫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这是历史的问询,又多一重内涵。"何茫然"三字,能读出因山川而起的岁月感叹,人生感叹。古代的诗人,往往具有政治抱负和家国情怀,他们的笔下,总是会有"国"与"民"的概念。诚如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生民之多艰。",诚如"骨气奇高"的䢖安文学中,曹植有"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捐躯赴国难,誓死忽如归"的意气风发。而李白面对蜀道,有豪气干云的意绪。"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 ,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这里的壮士,可能是兵丁,也可能是百姓,总之是那些不畏艰险开拓蜀道的人。从剑阁到峨嵋,李白诗意纵横,写的是整个四川的地理和行路的艰难。那"难于上青天"的比喻,"开国何茫然"的历史观照,以及面对嵯峨山路的诗意描写,都显现出一种大气。想象奇特,大。眼界开阔,大。纵横古今,大。笔力恢宏,大。大气之象,大家之作。由此人们感受到李白的浪漫。其实李白的创作也是多样性的,但如果他的诗都是"云想衣裳花想容"那样的格调,人们当会对李白有另一种评价。
李白《蜀道难》的诗感来自蜀道,也可以具体地说来自剑阁。天下雄关,在客观上成就了这样的作品。我们也可以这样认识:这是诗人面对剑阁,面对广元,面对蜀地山川,面对生活的诗意选择。四川的地理地貌与当时的生活就是那样。选择不同,也会结果不同。如白居易的《长恨歌》,就是"蜀江水碧蜀山青 ,圣主朝朝暮暮情"了。由此我想到今天的诗坛风气,似乎有着眼较小,质地较轻的现象。小情趣,小技巧受到偏爱。还有迎合编辑而出现的同质化现象。许多诗絮絮叨叨之后,不过一点小意外而已。即便面对壮丽河山,苍茫大地,也往往注重微观,比如一只蚂蚁的动向,一个甲壳虫的爬行,一片落叶的叹息,一段时间的消磨之类。这些并非是诗歌所不能容纳的,但总觉得气象太小,格局太小,难以"动天地,泣鬼神",给人以情感的冲撞。细节出诗的理论,正在把当下诗歌导向小家子气。而脱离生活现实,专注于内心,迷恋"有意味的形式",主张诗不要内容,仅仅是从语言到语言等,才是背后的症结。反思这些现象,也许是我们今天议论蜀道诗意承传的题中应有之义。为此,我们似有必要呼唤诗坛的新气象,呼唤大家之作,大气之作。诚如历史上慷慨悲歌的汉魏风骨之后,是齐梁文风的绮靡,我们在经历了80年代的诗歌突变后,不能在商品经济带来的娱乐至死中消解诗歌的精神力量和感染人心的美学风范。
当然,大格局大气象与假大空是没有共同之处的。诗仍然是一种美学形态,需要形象思维。有无感染力始终是判断作品优劣的重要标准。诗的哲理也必须附丽于诗美,否则就应当去写论文。美感而富于精神力量,是好诗的品质。而形神兼备的好诗,总会得到更宽泛更长久的认可。
由于蜀道的艰难,过去我们曾经讨论过盆地意识。事实上是要开阔眼界,破除心胸的狭隘。而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变迁,思想的解放,改革的深入,在高科枝发展的当今,所谓"盆地意识"即封闭意识,已不复存在。恰恰是蜀道难的历史文化遗存,成为当地宝贵的文化资源。如今蜀道已经不再难。从成都到剑门关,只须乘坐一个多小时的动车,平稳而舒适。而游历剑门关,也是可以使用现代交通工具的。反而想体会那"细雨骑驴入剑门"的意味了。虽然蜀道不再难,但山川的雄奇险峻还在,壮丽还在,蜀地的灵魂还在。以蜀道诗意承传为载体,开展文化旅游,让人们了解剑阁,回望剑阁的历史,感受剑阁的今日,从而进一步了解广元,了解四川,体会四川的魅力,激发人们更加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是有深远意义的。对此,诗歌不能缺位,也不会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