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尽素空终回首

踏尽素空终回首

大雪纷飞，对于我这个刚刚南来的游子，算是一场宏大而朴素的盛宴。

晨起，看着窗外毫不吝啬的白，我的心竟跟着乱转的雪花躁动起来。我牵着爷爷的手，对着爷爷的耳朵，大声地吼道：“爷爷，我们去吃午饭走。”

因奶奶临时有事，爷爷无人照料，儿子之间互相推辞，最后决定，暂时由我父亲接到城里照顾。爷爷的思绪随着崎岖的道路颠颠簸簸地前行，纵使无奈，又能怎样。

听说，爷爷来的那天，雪，盛大而哀愁地下着。

爷爷已待一周有余，他总是能保持一个姿势，在那一坐就是一天。

我也试图与爷爷交流解闷，可惜爷爷耳朵不好了，跟他说起话来，好似吵架一样，我说地费劲，爷爷听得也累。

渐渐的，也就愈少交流了。

今天，看着窗外的雪，我突然来了兴致，恰好父母不在家，我便带着爷爷去外面吃饭，顺便看紧随我而来的，好似为我而开的——雪。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被铺面而来的雪惊到。不似想象中的温柔缠绵，它带着北国特有的凛冽，冷冷地撞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脸颊似乎略胜一筹，凭着较高的温度，硬生生地将雪分解、融化。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我将爷爷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好冷啊。”我的话揉作一团白气，与素雪交织在一起，声音也被这白色吞尽。

爷爷只是浅浅笑着，他好似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纯白的无声。

一高一低，一老一幼，互相搀扶着移动。

雪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我踩着雪地，倾听来自地底的深吟。雪纷纷然，下得急了，不知是谁跟着雪，步子也越发快了起来。我们似乎很有默契，打算就着这个速度穿越这片茫然。

猛地，脚下一个打滑。

节奏，被打断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即松开爷爷，免得同时摔倒。

爷爷的第一反应是狠狠抓紧我，免得我摔倒。

真是，一点都不默契。

雪声，猛地散了。

我从未想到瘦弱的爷爷竟蕴藏了这么大的力量，爷爷的脸被雪模糊了，我有点看不清，但我能感觉，那副表情，似曾相识。最终还是没有摔倒，我站稳了，继续与爷爷前进。

温润的无声。

循着雪的足迹，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雪中欢快地跳跃着，后面跟着一个较年老的人，在和雪比赛，拼命追赶着小女孩，漫天飞雪也遮不住他满脸的担忧。

……

我有意放慢了脚步，爷爷的脚步也跟着慢了。

原来，一直是爷爷追赶着我，我追赶着雪。我的眼里只有眼前的雪，却从未回头看过身后坚实的脚印，从未注意老者沉甸甸的担忧。雪一直下，担忧就一直在。至今，也是如此。或许，不止如此。我放慢了脚步，雪也下得缓了，我渐渐迁就爷爷的速度，前进。漫天飞雪似要吞并道路，我的方向却愈清晰了，我追赶的该是爷爷那踏实的脚印。

“谢谢你！”

声音在寂静中回荡，爷爷这次一定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