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
春风十里
昨天回妈妈家的路上，遇到了久未见面的儿时玩伴，也是本家族堂叔的儿子阿明，精瘦精瘦的样子，一米六几的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七，虽然长得不算高，可人长得精神，机灵洁净，清爽利落。
我们俩是在汽车站点相遇的，我刚下汽车，对面福州方向开过来的大巴也停在汽车站的门口，一溜人走出车门，看见理着平头的似曾相识的脸，多看了两眼，遇到了久未见面的阿明。虽是久未见面，但一看到的刹那，亲切熟悉的感觉就浮上心头，儿时玩耍的情形暮然涌现出来，微笑在我俩的脸上荡开了。
“明，怎有空回家？”看着阿明拎着大包小包“带这么多东西？”我问
“姐，我快要结婚了，家里要买些物品。”阿明有些害羞，挠了挠头，还是小时候模样。
阿明虽与我无直接的血缘关系，但家里亲戚众多，家族庞大，又是族群聚居，几代人关系密切，凡有大小事体都会协商处理，再加上爸妈能力强些，族里哪家婚丧嫁娶，孩子满月周岁看看日子，择时择日都会请爸爸翻翻老黄历，讨论些人情来往，请客回礼，怎样做更合乎礼节。
想想阿明要结婚了，这是张家大事，族里长辈，阿明爸妈也一定是郑重其事，细心安排。
阿明家与爸妈家同住一栋房屋，共用前厅和后厅，兄弟姐妹四个，上有两个姐姐，最小一个弟弟，阿明排行老三，家里还有一个拄着拐仗满头白发的老祖母。
堂叔高高瘦瘦，方脸型儿，一表人才，性情温和，平常不苟言笑，走进走出静悄悄的，没有一般大家长似的威严，却也不会令人轻视他，有点特立独行的样子，家族里的事也不大爱管，自已做自已，也不掺和别人家的事。
唯一的爱好是时常会与別人家的女人私通私会，经常的惹得婶婶大吵大闹，惹得婶婶经常跟踪追击，与别的女人撕打拆皮，往别人家大门泼粪，别人家女人经过时往人家头上扔破鞋，叉腰骂街，痛哭流涕，要死要活。
她那矮小的身板潜伏着过人的精力，哔哔啪啪吵架的样子像极了发疯的精灵。到最后都会变成婶婶的独脚戏，吵架的对手见事不妙早就落荒而逃，也从不见她受伤，一点伤都没有，也许闹到紧要关头总会被堂叔扛回家。
这样的事情一年里总要闹上几回。
阿明祖父年轻时做些小本生意留下些家底，老祖母娘家具说也是地主家一独生女儿有些金银细软做陪嫁，家底还算厚实，要不真经不起折腾。祖父祖母就一这独儿子，从小就娇惯了些。到阿明几个接二连三的出生，家里也就不宽裕了。
婶婶是外地女人嫁到这里，从来也没见婶婶的娘家人来做过客。
婶婶瘦瘦小小，讲话伶牙俐齿，声音尖利，像拉错了手提琴刺耳的破音。
每天穿着齐整，干净清雅，淡蓝色衬衣，黑色直筒裤，都还自己亲手缝制，手工细腻，头发编两小辫又拢在脑后缠成发髻用发夹夹紧，纹丝不乱。做小菜的手艺更是好的出奇，什么蔬果在她的妙手之下都可成为美味可口的零嘴。
小时候没东西吃，阿明经常偷偷地掀开他家的咸菜坛子，掏出酸豆角呀，泡苦笋呀，芥菜心呀，洗洗，躲在没人的角落，一窝孩子你一根，我一块地分着吃，又酸又辣，真是美味极了，吃完个个还添了手指头。还有那炒香的花生米，青小豆，用酸醋瓶子，酱油瓶子，豆腐乳瓶子，只要用过的空瓶都可变成一瓶瓶的小零食。
春天里阴雨天气，没法下田劳作的日子里，几家邻里妇人都会聚在婶婶堂前，商量着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辛苦劳作的男人和馋嘴的孩子们。炸几斤小油饼或做些发糕。这都是婶婶的拿手的杰作。
这样的日子，我和阿明都会欢呼雀跃，美食相伴往往却会持续一个礼拜。虽然这些美食大人们并不会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着摆在桌上，摆在孩子们的眼前，她们往往里端出一碗，一人一个，剩余一大盆藏起来，慢慢吃，每天都限量，并不会无限供应让你吃个够。
哪天下午婶婶尖利的声音响起，拿着竹篾追打阿明的时候，我们大气都不敢出。这绝对是阿明又偷吃了家里藏在米缸中的小油饼或其它的美食了。不过不用担心，婶婶是声音大雨点小，婶婶可护犊了，阿明一般也跑得够快。
春风十里
阿明家虽然清贫，可是吃饭的时候却也是其乐融融，婶婶烧得一手好菜，桌上都有每个人爱吃的菜，阿明爸每次搞外遇，婶婶都气得半死，但这并不烦碍婶婶烧好菜给老公吃，阿明爸本就长得一表人才，也从没见阿明爸穿过破旧，肮脏的衣服，从来也没见过阿明爸发脾气的样子，也不见他凶婶婶，凶阿明，从来没有。婶婶自己也一样，家里孩子也一样，总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你不得不佩服婶婶的治家之道。
每次风流韵事被婶婶发觉，阿明爸也不知躲哪儿，安安静静让婶婶发作两天。不知啥时候，一家人又其乐融融围坐餐桌吃饭，安祥平和，循环反复。
几个孩子安安靜，从不惨和爸妈的事。小时候就阿明调皮，与我们玩得最嗨，上山砍柴，上山挖笋，到河边洗衣时用竹篮网鱼，阴雨天扮包公审案，那一句拖着长音的“升堂……”喊出少年心中满腔的正义威严，浩然气势。好似就在昨日。
一转服，阿明就要结婚，要为人夫，时间过得真快呀。
是怎样的女子要与腼腆，清秀的阿明牵手，踏上人生之旅呢。春天的风吹过，绿树正发新芽，远处的山连绵不绝，墨绿中透着新绿，一排排靠山面水的新屋在薄雾中恍如画一般，安静着，又像是孕育着什么，充满生机。
我和阿明朝家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