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时序排到了九月,九月自然是当仁不让。七八月的脾气是火爆的,九月却低调了许多,这就显出令人惬意的清凉来。但由火热而入清凉却又让人时时感到些寒意。“白露”在凝结,有一种晶莹的亮光,月中嫦娥早已备好了羽衣霓裳,舒起“广袖”,迫不及待要华丽丽地登场了。
乡村的九月大约仍旧是清闲的。豆叶的颜色应该绿的发黑,而那胖嘟嘟的豆虫似乎也在肆无忌惮地进行着最后而又近于疯狂的饕餮野餐。被蚕食的豆叶薄如蝉翼,裸露的筋脉灰白苍黄,更有那被蚕食过的“新作品”,网格样的脉络细致匀称。真是难以想象,如此精妙绝伦的“佳作”竟然出自那肥滚滚身躯上的饕餮妙口。
苞米的叶片越发的坚挺苍劲,叶心的一道白痕犹如一根坚韧的龙筋。苞米的腰身从娇俏到臃肿,顶缨由清浅过渡到嫩黄,又从嫩黄妖娆成粉红;粉红的缨如青春少女的心事,谁曾想一阵秋风过后,巾帼的娇红演变成大丈夫的黄眉乌髯,赶了毡似的缨须在秋的怀抱里瑟瑟发抖。而青翠碧绿的层层苞叶逐渐干瘪,犹如失了水份的皮肤,暗哑粗糙,不见丝毫的光泽。
枣儿白了肚皮,红了腚圈儿,在枝头默默无闻地招徕着青眼。石榴润泽的麻脸儿上也泛起了红晕,那是一种成熟的美丽。青涩的季节业已远去,沉甸甸的枝头孕育了多情的果实。无论枝干如何粗糙、皲裂,但那坚实外皮下的榴子又是多么的晶莹璀璨!柿子青黄的面皮转为橘红,尽管如此并不好“拿捏”,若不知深浅,硬是摘下咬上一口,那么天底下恐怕没有更坏的“眉眼”,只有最扭曲的“嘴脸”。
据传高粱(地方称之为蜀黍)之所以鲜红如血,印象中带着微许的腥味儿(听说那是高粱特有的谷香)是因为天上的一头神牛犯了某条戒律,以是被天神捉拿。神牛跌落凡间慌不择路,不知被什么“劳什子”勾住了牛鼻子,一时血流如注,神牛负痛逃进一片“青纱帐”。仓皇之间左冲右突,碧玉般的枝叶上淋漓了星星点点的牛鼻血,特别是那不知名的谷穗上沾染了更多的牛鼻血。于是乎红高粱应运而生,只是不知最后怎么成了酿酒的主要原料,这就不得而知了。
红色属于九月,而接下来十月越发会“红得发紫”,而火热惟属于七八月。所谓的“红火”大约是收获的象征意。关于孕育、酝酿、发酵似乎都具有一种内在的张力,聚积到某个节点,立时喷薄而出,惊艳人前,是为壮观。而九月或许就是这种临界状态,甚至九月里的传说都是“红火”醉人的,不是么?
九月既是如此的“红火”诱人,那么金秋十月的“成色”定然是耀人心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