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

2017-05-25  本文已影响0人  _____兀

  从武汉到重庆,14个小时的硬座让我的小腿肿得看不见脚踝,肚子也不断向外胀气,纵然重庆再让我意外也提不起精神了。匆匆收拾完毕洗漱后直接躺倒在青旅的单人床上。眨眼昏睡五时,醒来已是黄昏,发现邻床坐了个小个子看起来面容疲惫的陕西女孩儿,听说也坐了一夜火车。

“嗨!你也是一个人吗?我能跟你一起搭伙吃火锅吗?”

“我很乐意,但还是要问问看我同行的朋友的意思,先留个微信吧!”

“好!那我先收拾一下~”

梳洗完毕,她依旧未联系上她朋友,以为就此别过,便啥都没问打声招呼就出了青旅大门。

从大厦的负一层坐到了负十一层,出了电梯门眼前却是一条明亮无比的康庄大道,抬头是穿梭而过的轨道与立交桥,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远高于我的视平线。楼也不高,却因地面的起伏显得错落有致,别具一格。绿荫茂盛,绕着漫天血红的晚霞。有户人家忘收被套,阿玛尼400的饱和正红色,衬着路边赤红的砖墙和葱绿的树木,刮起一阵晚风,错觉走进了宫崎骏的漫画中……

“等登——你现在折回来,咱们一起去吃火锅~”

好在流连于黄昏中没走几步,小跑着进了电梯,时光穿梭般又回到地面上11层了。哈哈。叮咚~马上就遇见了她,九六年的云南女娃,身高与我相当,粗壮饱满的深褐色发髻悄咪咪挽于脑后压低的帽檐下,脚上踩了一双大椰子,眉目深邃似新疆回族少年,几句交谈后才知其有四分之一阿拉伯血统。看见她,我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只体型壮硕的阿拉斯加犬。不知为何。

一个多小时的队伍过去后终于轮到我们,防空洞中的“洞亭火锅”,跟着微博上的“美食家们”来到这儿。(个人认为,既然到了重庆,随便进一家都是地地道道的重庆味儿,枉费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喝江小白么?《从你的全……》里的那个酒”

“烧酒不好喝,只喝过一种。”

“那就尝一小口吧,别喝多。”

“好”咕嘟 咕嘟 咕嘟……

“哇!南方妹子呀!”

“蛤???”

重庆天黑得慢,近晚八点才黑透。吃完火锅已是夜里十点半。洪崖洞的夜景怎能错过?然而一切命定,当电梯开始往下坠落至将停的前一秒,啪,熄灯,第一晚就此错过。在熄灯的洪崖洞步行街遇见了未找着落脚点的背包客六哥。他们相谈甚欢,一度以为他俩是偶遇的熟人,最后被告知原来是火车上的对座,当时一起抽烟,却没记住对方的脸,在洞底遇见两次才想起来。六哥原来是服役两年刚退伍不久以后想当牙医的兵哥哥。哈哈。

这一晚,六哥也入住“念念不忘”青旅。

“丫头。大伙儿明早一块儿吧,六哥没有行程,走哪算哪,就想跟你们一起。”

第二日,烈日当空,打了很久的车听了一路正宗的“妈卖批”到了一个很偏僻的游乐园,“洋人街没有洋人”。

“我要看世界上最大的厕所!我与厕所有不解之缘!”

“要一起坐跳楼机吗?”

“不!我恐高!”

“我也不敢!”

“六哥陪你坐——你别喊啊!”

“不喊出来我害怕——啊——”

“出来旅游大家都是穷人,六哥支付宝给我们,把车费A给你”

“不许给!六哥请你们的!”

这一晚,“念念不忘”里少了一个小个子傻叽叽的陕西女孩儿,少了一个九四年依旧上大二的六哥。

“就剩咱俩了。晚饭吃啥?还火锅吧。吃完去哪?去洪崖洞瞅瞅吧。”

循着嘉陵江的晚风,从青旅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洪崖洞。这一次,至上而下从左往右,把洪崖洞东南西北各个方位都看了个精光,大饱眼福。

“帮我拍照,要有千与千寻里的画面感。嘻嘻~”

咔嚓 咔嚓 咔嚓。

“我也很想上去唱一首,想唱最长的电影,反正唱的烂也没人认识我”

“你去我就为你弹吉他。”

噗通 噗通 噗通。

“我跟我好朋友都会这样诶,你介意吗?”

“额……”

我抽回了穿在她臂弯里的手。

“我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学书法,高一在当地酒吧唱歌兼职,当时还有个乐队,我很喜欢刻章诶……”

“你刻橡皮还是石头?!”

“…………石头!= =”

“我一年级的时候喜欢上我的语文老师……”

“你看过《东邪西毒》吗?……”

“你挺像邓丽君的,尤其笑起来。”

“我很喜欢Karlie Kloss……”

“你喜欢王祖贤吗?我跟你说说林和王的故事吧……”

“你听陈粒吧?那你知道燕池吗?”

……

凌晨两点,青旅吧台,着宽松T恤倚靠着嘉陵江,不夜城,看着点点星光的千厮大桥,我解开洗澡前挽着的发髻,就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涂着指甲油,她吐出一个烟圈,顺手递过来一根烟:

“抽过吗?”

“没有。”我猛吸一口,烟雾自我唇中笔直向上飞升。

“有些人天生会抽烟吗?”语气中略带惊喜又似有点自豪。

我说了谎,整夜不睡做毕设的那几日,尼古丁是提神良药。

这根烟燃到一半,我就将它掐灭于窗台多肉植物的沃土中。

“我谈过不少恋爱。”

“嗯。”对感情我几乎只字不提。

逼近凌晨四点,没有话聊,只剩下一根接一根的万宝路。不知第几根结束的时候,同时默契地起身回房,我钻进被子里,屏息感受上铺的辗转难眠。

时光穿梭至大白亮的早晨九点,起身看着上铺熟睡的侧脸,探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这才清晰又痛苦地意识到分别。

在她起床前我就已经梳洗完毕,趁她洗漱之际,偷溜出去买了一包她爱抽的烟,厚涂口红,于烟盒盖上唇印,匆忙逃走,无法面对这种简单粗暴的离别。坐上开往川美方向的地铁开始后悔没偷一根烟带出来留纪念。傍晚回去却发现床头多了一根题了字的烟,还有一张字条。

亦梦非梦,愿此生都不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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