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无树

北宗的神秀主张渐悟，所谓“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而作为火夫的惠能，其悟性更高，作出了“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顿悟偈语，惠能此举惊动了五祖弘忍，遂得其衣钵开创南宗。

关于这一段传法的历史其真相已不可考，其实，很多历史的真相早已被后人改得面目全非。从六祖得其衣钵逃到南方（广州）传法，其间过了十多年，且传法的过程也被添油加醋般的宣染了神奇的色彩。我非佛门中人，不会信这神神叨叨的鬼话，对佛家的这两种修行方式也没有一丁点兴趣。命中注定的轨迹更不可能通过顿悟或渐悟能发生改变。

《红楼梦》第十二回，王凤姐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作为还未涉男女之事的贾瑞，纵使在一僧一道赐予风月宝鉴，救他性命之时，仍然无法抵挡王风姐的诱惑而魂归离恨天。可见，生命的因果早已注定，没有谁能够靠别人的指点迷津来消灾解难，一切的果都是自己的因。

作为凡夫俗子，自然会惧怕事物的结果，经常听人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然而，所有的今日都是当初的修为。故有警语曰：凡人畏果，菩萨畏因。盖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天，箕子看到纣王的餐桌上摆了一双用象牙做的筷子，于是立即逃离了朝歌，至于陈唐六百年江山毁在纣王手里那已是后话。

人生的梦想或规划，其实早已在懵懂之中被缔结，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是把早年在心里种下的因不断的开花结果。一路强化和兑现着当初的梦想。黄巢在幼童时写出“来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咏菊诗，可见自小他心里便有君临天下之欲望。然黄巢之一念，便有了“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之惨状。

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四记胡旦为曾是屠夫后成王侯者立传，直书其”少且操刀，有宰天下之志”。无独有偶，薛校书小时，随口对出“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不可谓只是巧合。

农村有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其不无道理。

如果人生可以通过渐悟或顿悟的方式去改变命运，那世界上何来这么多悲欢离合？又何来这么多懊恼与悔恨？

如果说佛是代表人类中有智慧的一群，那这群有智慧的人活着和死去其实也没有区别。从自然规律来说，所有的基因皆以传承和扩展作为其存在的根本目的。那些有了智慧的和尚或尼姑，都终身不娶不嫁，越聪明，越有智慧，其基因消失得越早，导致这么好的基因最终都空了前，绝了后。这种悟又有何种意义？

不知道哪位哲学家曾经说过，没有诱惑，就没有生命的开始。如果把智者比喻能够抵挡得住诱惑的高人，那人类本就不应该存在。更无所谓顿悟或渐悟了。

既然命运无法改变，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行进过程中，享受生命带给我们的快乐或痛苦。痛并快乐着，就是人类生存的根本价值所在。

菩提即使不是树，至少也是个别的什么东西。人类最不好也是人类。经历生命，感受生活。

爱或者不爱，我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几百年后，仓央嘉措的话语依然会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