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女子的肖像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赤诚相对过了。

　　杜冰儿赤裸着站在浴室里调节着水的温度，喷头里的水淌过手掌从指尖流下去，没过几秒冰冷的水就变得微烫起来。浴室的温度上升，杜冰儿周身铺散了温热的水雾，镜子也被一点点遮掩，看不清模样。

　　门把手被人轻轻地摁下，杜雪儿先探进一个脑袋，再缓慢轻柔地推开小部分门将拖鞋一只一只落在门外，然后将柔软的，一丝不挂的身体从缝隙中挤进来。

　　挤满了浴室的温热水雾争先恐后地奔向杜雪儿将她包裹。眼睛蒙上白色阴霾，她淡笑着赤脚一步步朝杜冰儿走去。

　　杜冰儿的后脖颈上有一颗痣，显眼的，性感的。

　　杜冰儿还在愣神调节着水的温度，杜雪儿在最终站定之前就伸出手臂从背后将她环抱住，花苞似的乳房贴上突起的肩胛骨。她埋头从贴近发丝处的皮肤慢慢吻到那颗痣上。长久地停留。

　　“别调了，这个温度很好。”

　　杜雪儿的手也被水流经过了，宜人的水温让她抓住杜冰儿的手。

　　杜冰儿讶异一瞬后又恢复平常，她感受到嘴唇软肉停留在黑色地带，于是顺从的低下头，将后脖的线条拉得更长。

　　水雾停留在一个恰当的浓度，杜冰儿从杜雪儿怀里离开，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赤诚相对过了。

　　如相对镜子般，同样的黑色短发，同样的脸型五官，同样的清瘦身躯，还有藏在声带里极其相似的嗓音。

　　不，也不一样。杜冰儿盯着杜雪儿的脸慢慢靠近，伸出食指触摸到鼻梁处慢慢往下滑，然后偏离轨道，覆盖住那颗具有辨识度的，性感的痣。

　　被放在开关上的喷头一刻不停地喷涌出热流，水声打在地上发出此刻唯一的声响。

　　杜雪儿左手轻握住杜冰儿的手指，她身上有股不容易察觉的媚态，当笑时才显露出来。

　　她笑着问杜冰儿；“你喜欢它吗？”

　　杜冰儿或许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杜雪儿的媚，情到入迷处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水流过地面润湿两双相对的脚。其中一双抬起来往前走，另一双则如跳双人舞般配合默契地往后退。

　　细微地重合起落声，浅水也荡起波浪。

　　清水终于被冲刷到身体上，某一处的温暖使得更多的地方泛起冷意。于是被覆上另一具柔软的身体，暖意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山丘填满山谷，平路贴合平路，森林深处的旖旎洼地寻求探索。草丛落下第一滴水，世界开始颤抖，有动物隐忍叫声。

　　此刻的世界被开到最大的淋浴水声和白雾隐藏。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起到午夜了。

　　杜雪儿半撑起上身对着窗外月色很好的夜晚点燃一支烟，火光从打火机转移到烟支上来，杜雪儿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转头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短发女性赤裸的后背肖像照。

　　一只手突然慵懒地搭上她的肩，紧接着杜冰儿整个身体都贴上了她的后背，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额头蹭了蹭侧颈和耳朵。

　　杜冰儿伸手去拉杜雪儿拿烟的手，以无比亲密暧昧地姿势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烟。

　　杜冰儿吐出的烟雾刚好接上杜雪儿那口快要消散的，连绵不断。

　　“在想什么？”

　　杜雪儿低头看她，杜冰儿身为主唱的嗓音到底还是不一样，低沉磁性得要融进夜空，很容易就把人带进深处。

　　叫喘起来也很好听。

　　杜雪儿微微一笑。

　　“在看我给你照的那张照片。”

　　香烟燃烧一点，杜冰儿也看向那张被精心框起来挂在自己房间的照片。

　　那是刚剪完短发后杜雪儿偶然一次在家里兴起让杜冰儿脱光了给她照的，其实还照了好多，可杜雪儿偏偏中意这张。

　　杜冰儿当时双手环绕抱住自己无意背过身，露出后脖颈的黑痣，头恰到好处的侧移了些，露出的侧脸坚韧又柔和。肩膀到腰的线条收得漂亮，完美的曲线。

　　杜雪儿刚好抓拍到了。

　　到后来一起看相片的时候杜雪儿看着这张半天后跟她说，你知道让我想到什么吗？

　　杜冰儿问，想到什么？

　　燃烧女子的肖像。

　　杜雪儿继续说，所以，我要给这张照片取一个名字。

　　杜冰儿已经猜到了，但盯着她等她说出口。

　　杜雪儿凑过去和她接吻，结束后她和她都喘着气，互相听得见对方的呼吸。

　　杜雪儿像分享一个珍宝般一字一句的说，叫，赤裸女子的肖像。

　　杜冰儿回忆得愣神，直到杜雪儿凑近她吐了口烟雾才回过神来。

　　“你又在想什么？”

　　杜雪儿扔掉烟蒂，凑近杜冰儿问她。

　　无光下的房间漆黑一片，月亮太远洒不下月光。两人对坐着，近在咫尺，看得清对方。

　　杜冰儿沉默着伸手拉她，自身顺势往后倒，于是两人摔进被子里里。杜雪儿环住杜冰儿的脖子，指尖轻轻在皮肤上游走，经过那颗黑痣。

　　杜冰儿握住她的手腕，问：“你喜欢它吗？”

　　杜雪儿的手停住了，然后轻笑着扣住杜冰儿的脖颈拉近距离，直到额头抵上额头。

　　“我喜欢你。”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起到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