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红杜鹃

今年五一，是和母亲一起。

从外出上学开始，我好像就很少回家。开始是一月一回家，后来是两三月一回，再后来，忘记了，次数很少就对了。

可能是因为学习和工作，也可能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新鲜广阔，而家里却是暮暮斜阳，黄沙漫天。不尽的吵闹唠叨，烦人的诋毁碎嘴。远远没有三两好友赏花看景，品茶喝酒，又时常流连朝霞沉暮，暗叹光阴似箭来的快活。

之后，参加工作，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今年五一，当母亲说会请三天假过来陪我时，我还是很开心的，我和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应该过年到现在，只偶尔会在视频电话里聊天。

母亲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我去接她的时候，她穿的就是那一身，是一种老式的旗袍，不是连体的，上衣是暗红的带有盘扣的斜襟式短袖，下身暗蓝色裙子，松松的坠着一个不长的穗子。她似是很喜欢这套衣服，总是穿了又穿。

母亲喜欢紧身的衣服，好似这样能显的她瘦些，所以我总觉着她的衣服似都买小了一号。

从车站回到家，天还早。五月份了，有些闷热。母亲的脸红扑扑的，衣服又紧又勒，我便拿一套舒服的衣服给她换。

母亲来了，家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我跑到楼下超市，把冰箱补充一下，不至于把母亲给饿着。接着又勤快的搬了桶水，打开门，发现她正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逛淘宝。跑了半天，我的懒劲儿也上来了，便学着她的样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散起了热气。

上学那会，我比较木纳，那时候，母亲很是能干，她就像是我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姐妹，上厅堂下厨房。三两好友的聚会玩乐都带着我，我最喜欢她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时候。

每次都是，我没睡醒时她就去买菜，以前的家里没有冰箱，所以她绝不多买，也不会剩余。偶有剩余，她也绝不浪费，一定是让每个人再匀一匀，最后，她再撑着肚子把菜吃光。后来直到爷爷养了只大黄狗，家里的饭菜才有处宣泄。

所以母亲精心计划着每天的份量，偶尔也会捎给我爱吃的油条和糖饼。有一次暑假，吃完晚饭，可能是她吃的太撑，便让我随她一起逛逛，走走路，消消食。当时我正是懒的时候，况且天气炎热，我嘴里正咬着冰棍儿，躺着不动竟还在淌汗，又怎么会跟她去受罪。我坚决不去。

谁知她竟抱着胳膊跟我撒起娇来，那嘟嘟囔囔腻歪的声音我至今没忘。

“你不买吗？”看她刷了半天，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不舍得嘞。”母亲说。

不记得什么时候，很久了，她好像越来越不舍得花钱。一套衣服，穿了又穿，脱线了也不舍得扔。她不是喜欢那套衣服，只是不舍得买新的而已。

现在，跟母亲一起生活，总是有吃不完的剩饭。她好像，越来越抠，对别人抠，对自己抠。有越来越多的，盖不住的白头发，以及对生活的万般小心。

她吃了很多苦，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以及她不想让我知道的……

想着，想着，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回想了很久，竟不记得了。只想着她似乎很漂亮，干净，爽朗，像热情似火的杜鹃，眉眼柔和，笑意滟滟。

对啊，母亲也有青春貌美的年岁，如今她变了，变得满面风霜，发梢银白，没有了昔日桃花笑，被生活压的直不起腰。

母亲老了。

对呀，她老了。在我心中，她从聪慧明艳的姑娘，变成了我亲密无间的姐妹，现在，她是我，想捧在心里的人。

她累了，她吃的苦够了，我心疼她。

我想照顾她，想关心她，想分担她的压力，给她幸福和甜蜜，让她不必在小心翼翼，我想让她重新扬起笑脸，重新做那个，娇俏美丽，有着执着生命力的红杜鹃。

我爱你，我亲爱的红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