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 望 (第十一章) 1
文/云懿
妞妞出生这年的十月份,玉米成熟后,承德带着猫蛋在地里掰玉米棒,猫蛋那时也快三岁了,在地里一个人有时玩个土疙瘩,大部分时候还能遇到村里其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一起玩,家长干活都带着孩子一起,家里也没有闲人专门看娃。
菀清一个人在家照看妞妞,顺带操心做个饭。这年玉米产的还算可以,没上肥亩产不太高,大概亩产能产六百斤左右,除去交公粮还能剩十袋子左右玉米。承德和菀清商量着到集市上卖上两袋子玉米,卖上一袋子上年剩的高粱,换点钱日常开销用。
那天天稍微有点凉,承德推着独轮车把规定该卖的东西卖完了,在街上闲溜达着。他看见一个老头牵着一匹马和一头驴,在街道的一个拐弯处待着,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嘟囔着,“卖马和驴了,有人要买吗?”
承德瞅了眼那只马,身上的毛发是棕色的,看起来干瘦干瘦的,眼睛倒长的圆溜溜,不时的眨吧眨吧。身上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是那个腿,有三只腿长的很正常,后腿有只腿在地上拉着,看样子是因为马的胯溜了,然后造成一只腿拉着。
承德转眼看向驴,黑棕色的背部,肚皮和嘴巴附近、耳朵里头的毛呈白色,身体看起来比那只马强壮些。比起那只马圆溜溜转动的眼睛来说,这只驴眼睛看起来不转动,承德还有点纳闷。
承德把车子停下,观察了有十分钟。他心里思量:那驴买回去得是还像能帮忙到地里干个活,喂饱点看样子还有用,那只马倒不太灵便,屋里确实缺只能干活的牲口了,那到底买不买?承德还在犹豫着,要不先过去问问价,能买起就买,太贵了就算了。
承德朝老头的方向走去。
“叔,你今卖这马跟驴?得多钱?”
“嗯嗯,都卖,马得30块,驴40块。”
“啥,就那么贵?”承德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叔,你看你的马残疾着,又不健康,人买回去能干个啥?肯定没人要。那只驴眼睛有问题吗?我看那眼睛像不转。”
“你可别小瞧我的马,拉个几百斤的庄稼啥完全没麻达,在我屋干活都干了五六年了,腿我以前卖回来时也是那样子,干活除了走的稍微慢点,再啥都能行。”老头转眼瞅向他的驴,“我这驴我也实不相蛮,眼睛自打生下来就瞎了的,可它勤快的很,你只要牵着它,给它当个眼,啥活都给你肯出力干。”
“原来马跟驴都有残疾,叔,那你能光把驴便宜些卖给我吗?”承德连说带笑地问着。
“那不行,我这马跟驴一起卖,还能有个伴,一个干活累了,另一个还能替。”
“那叔,是个这,那你两一共再给我少上20块,我都买了。”
“啥,少20块卖不成,你实心要,我给你少10块,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那行,就这样定了”,承德从口袋里掏出六十块递给了卖牲口的老头。
然后,承德将独轮车跟马用绳子套在了一起,然后一只手抓着车子,另一只手牵着驴的缰绳,一路走着带两只大家伙回家了。
回到家后,猫蛋看到爸爸牵回来两只大家伙,兴奋地扑到爸爸跟前,奶声奶气的问爸爸,“爸爸,这是啥?”
承德笑嘻嘻地说,“这个腿不好的是马,另一个是驴。”
菀清抱着妞妞也走过来细细地打量着这两个家伙,满脸写满了吃惊与好奇。“承德,你咋要买不买个好的,你看这马腿,那驴也有点奇怪,眼珠子不自己动弹。还一下子买了两个,不是浪费么?”
“不是么钱么,人这一个不卖,要卖卖两个,但可捡了个便宜,两家伙一共花了60块,人说他这两都能干活,咱等以后有了钱买个好的牲口,现在先这么养着吧,能干几年是几年。”
“也是,娃娃小,你一个人干活活太重了,有牲口先能帮大忙,就不那么辛苦了。刚村上王队长让人捎话来,说是给妞妞分的八分的口粮地让你完了去认下,又能多点地,挺好的吧。”
“好着呢,那我完了去看看,多种地才能收成多。”承德边说边找来两个盆盆,给他的两只牲口弄来些水喝。
“菀清,我这两天听人说,村里有些人开荒种地呢,我看咱要不也给咱开些地,有些荒地可能就是干活不太方便,在犄角旮旯里,以后搬运庄稼啥不太方便,人受些辛苦,这都不要紧,只要村里不硬挡这个事,硬挡咱就不种人这地。你觉得咋样?”承德边望向正哄妞妞的媳妇边问。
“这听起像个是好事,可是敢弄不敢弄呀?”菀清一脸疑惑的问承德。
“么事,最大是不让弄,咱把人家集体的开荒地还给集体,再就没啥影响。咱种的地多了,收成多,够吃后,才能把多余的卖了给咱置办些犁呀家具啥的。”
“你倒说的挺对的,那就按你想的试着弄,多一点是一点。”
“好,好。我明给咱先把玉米杆砍了,把地先一拾掇,地一犁,再打算开荒的事。”
“行,行,这会咱先把饭一吃,我把饭都弄好了。”
承德说好,顺手接过了妞妞,一手把猫蛋牵着引到屋里吃饭。
第二天,天刚一亮,承德就起来了,从不睡懒觉的他,就好像体内的闹钟叫醒他一样,很自然的随着天亮就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多少年如一日。
他早起后泡了个高粱馍,调了一勺辣子,用筷子头蘸了些盐,连水跟馍一起吃光喝净了,然后习惯性的用手把嘴一揩就收拾家具干活去。
承德拿了把镰刀就到地里砍玉米杆,他蹲下,左手握着玉米杆,右手用镰刀顺着玉米杆最底下靠近地面上的部分砍去,砍好一堆一堆地放着。
干活干累了,承德有时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身,有时就躺到玉米杆堆堆上,双手伸到头后面指头交叉当枕头休息。
砍玉米杆就整整砍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承德牵来他的马,将马用绳子跟车子连到一起,然后赶着马一起来到地里,他将玉米杆一下下的往车上放,放了满满一车,然后用绳子左右一捆,一车一车的由他的马给他拉回院子门口,他心想:“这家伙干活还很真不赖。”
玉米杆拉完了,接下来承德借来犁地的犁,这下该试试他的驴的本领了。
那天早上,菀清把妞妞放到二嫂家让帮忙照看,引着猫蛋一起到地里了。
承德将轭头套在驴脖子上,套好后,他一手握着犁,一手拿着鞭子,从驴身上轻轻拍了一下,菀清在前面牵着驴引路,驴一步一步的拉着犁开始犁地了。
猫蛋这会在地里跑来跑去的自顾自的玩耍呢。
承德在后面边走边扶着犁,低头瞅了眼驴犁的地的深浅,满意地对正在前面牵驴的菀清说:“犁的这地还不错呢,深浅刚合适。”
“犁的好就好的很,还是你有眼光呢。这几天把这几亩地犁完,再把刚分的那块地也一犁,让你的马也试着驮下犁犁地。这本领两家伙都得会,换着来,就还能让这牲口歇会了。”
“好,没问题。我也怕把我这牲口干活干的累趴下了。”
这几块地犁完后,承德开荒地的事也提上日程了。他早早都瞄好一块荒地,这块地离村子有点远,附近村里的人也挺少。他心里嘀咕着:“跟前种地的人少还好,省的谁嘴长给队上把他这事抖出去就不好了。”
那天吃罢饭,太阳还么出来,他拉着车子,拿着耙子跟大镢头、锨就匆匆往那地走去。
这地靠近沟棱棱边,他一眼望过去,大概弄下来接近三亩的样子,承德想了想心里窃喜。这地最不好的一点是上面是高一块低一块,得把杂草挖了,然后把太高的地方土往低出挪些,想想活量还是蛮大的。
地面长的野酸枣树遍地,承德用大镢头一棵棵挖起来,然后拉着丢到旁边的沟里,有时手被枣树的刺扎了,他猛的一拔刺,顾不上疼继续干活。
干枯的草有些长的都快一米多高,挖起来还费力的很。承德心里想象着这以后种上一地的玉米,他的劲头就更足了,头上的汗水顺着脸往脖子上流他都顾不上擦,只想着快把活往完弄。干草他用耙子刨到一堆,全顺沟里扔下去。
地面上杂物处理干净后,他用锨将高低不平的地方铲平。几天下来,这地还像那么回事。他想着第二年要种的话,今年得先把土疏松下。然后他的马派上用场,一步一步的跟着他把地犁了一遍。
那天干完活,天都快黑了,承德赶着他的马,想着家里又多些种庄稼的地,一路上他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在承德的心里,地里将来种的不仅仅是庄稼,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