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利己和粗鄙的庸常

今日不讲好人，单论恶者。

就道行而言，坏人有精英和庸常之分。大奸大恶是坏人中的精英，他们能力超群，高度自律，深刻洞悉人性，善于占据道德和舆论制高点，为坚守个人利益最大化初心，义无反顾舍弃人间的温馨与美好，耐心专注又百折不挠。罪恶有了情怀支撑， 就会超越是非善恶标准，而自带伟大的光环，恶到深处就会物极必反，大恶之中隐含大善，枭雄不能流传千古也会名动一时。就像影视剧中的反派，虽然最后逃不脱身死名灭功破，但却是计划之中的筹码和代价，且失败总是在他潜行罪恶肆行己志之后，伴随的是许多无辜甚至正面人物的倒掉和毁灭。用句不恰当的话形容：早就够本了。过程的精彩纷呈足以弥补结局的黯淡，因此会撒下恶的种子，诱惑和昭示后来者膜拜效仿。江湖中阴谋家的层出不穷，现代社会贪官的前仆后继，都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庸常者中有你我的影子，是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编织出的饮食男女 。他们善良麻木又卑微自私，在现实重压下身体变形精神扭曲，属于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他们经常感恩又不时负义，会在两杯劣质酒下肚后化身智慧长者，唏嘘命途多舛，慨叹自身不凡，又很快被生活打回原形，酒意未散就匆忙逐利于蝇营狗苟。人生不易，且活且珍惜，见小利而忘命，争名于朝汲利于市，干大事而惜身，视折中妥协为万全之策。他们不乏廉价的同情本能，会为“祥林嫂”的不幸落泪，作为变相悲己和自我崇高的手段。面对人生的庸常底色和乏味琐碎，有在不公面前低眉顺眼的识时务之能，有挑衅道德底线排遣内心抑郁的平衡之道。或拦路霸座，或声扰四邻，不自量力却又肆无忌惮地施展破坏作用。而众流俗庸常者谴责另类庸常者，也惯用庸常手法，将之夸张贬损为过街老鼠，人曰喊打中搅动一地鸡毛，在消灭一种恶中制造出更多更大的恶。

天行有常，迄今为止社会没有出现一种净化功能，把活动其中的群体或优化或逆淘汰。精致与粗鄙的视野与落脚，就像白云黑土口中的同一事件，民间艺术之于“和十来个老娘们一起跳二人转”，夫妻恩爱之于“凑合着过呗，还离咋地”。不管天马行空，还是蝼蚁聚穴，总能各得其所，各安其份。如此，各种恶总能源源不断延续，各种欺世盗名总能亮瞎你的眼睛，各种籍籍纷扰总能让你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