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滋味

土豆也能炒出来肉的滋味来。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闻到肉香都会垂涎三尺。后来家庭条件好了，肉食变成了每餐的标配，但很快就厌了，猪鸭牛羊鸡，不外乎就是这几样常见的肉类在变着法的弄，反倒是怀念那些清淡但又不失滋味的素菜了。

妈妈炒的土豆片最好吃。可如今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出以前的那种味道来了。

物质匮乏的年代，土豆倒是能自给自足，还有房前屋后随手可摘的紫苏。到了饭点，妈妈利索的用破瓷碗片刨掉土豆皮，然后用工整的刀法把一整个土豆切成厚度匀称的土豆片。再叫唤我去屋后择几片新鲜的紫苏叶洗净切成丝。

炒土豆片，油是关键，是整个滋味的灵魂所在。用农家人自己榨的菜籽油下锅，青褐色的油在锅里受热冒着小泡泡，妈妈看准时机把切好的土豆片往锅里一倒，不消十来秒，油香伴着土豆香就飘进鼻孔，瞬间有了饥饿感。出锅前再撒上一把紫苏，翻炒两下，整个气味瞬间就灵动起来，那滋味堪比如今的烤肉一般香甜。真是让人怀念不已。

如今我依然爱吃土豆，可是在外这么多年，却再也没有尝到过以前的那种味道，就连回家特意让妈妈按照之前的做法做，也不是那种滋味了，总是欠了点什么。

除了这个，还有辣椒炒肉这道菜。也是很简单的做法，青色的辣椒切成宽条，肉切片，剥好蒜子切小片。用肥肉煸出油，先放蒜片，然后瘦肉下锅，七成熟的时候放盐放味精，再把切好的辣椒倒进去，等辣椒的皮开始出现褶皱的时候倒点酱油佐味，翻炒均匀出锅。色香味俱全。吃到最后，碗底只剩下混着酱油的猪油底，馋嘴的我最后还能用它来拌半碗饭下肚。那真叫一个爽。

可如今，一碗辣椒炒肉，别说是辣椒了，就连里面的肉都吃不完。

大家都说现在的日子好了，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有想着返璞归真吃点土味的东西。可是如今的“土味”终究不是以前的土味了。现在的土味，始终被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注视着，变得卑微，变得讨好，变得刻意，变得不再是那么回事。以前的土味，是大地的恩赐，是我们用双手从土地里用双手捧着回来的，有感恩，有期待，有用心，也就有了滋味。

现在土豆十块钱能买好几个，紫苏也不再是时令的产物，猪都不吃青菜和谷糠了，几袋饲料就能迅速长大。如果食材来得太容易，食用者也就不会珍惜和享受了。只是把它当作简简单单的食物用来果腹而已。那种长久的期待和收获的喜悦自然也就没有了。滋味自然也就少了。

其实妈妈做的菜，味道没怎么变，变的是我吃菜的心情。尝过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味觉系统也变得有点紊乱了，很难尝出纯粹的酸甜苦辣咸。而且吃的食物越来越丰富，吃食也来得容易，那种在饭桌面前等待的紧迫心情也没有了，滋味自然就淡了。

如果有人问我想家是什么滋味，我会回答：想家的滋味，就是小时候妈妈做的炒土豆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