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沉溺的孤独
同事从老家带了酱板鸭,晚上聚餐。天下着小雨,风从脖子里灌进来。岭南天气多变,一夕之间,厚实的大衣纷纷替换了裙装。
行至大道,路边的紫荆花早已盛开,濛濛暮色中也能分辨它们挂在高高枝头疏落绿叶间洁白或娇红的颜色和舒展的姿态。是的,在人们蜷缩于温暖衣服的凄风冷雨天气中,它们薄如蝉翼的花瓣依然是舒展的。有一些坠落地面,整朵整朵地掉落,如山茶花那般,也仍然是舒展的。
去年春天,从农大到人民路四处寻觅她的芳踪,所获不过零星几个鹅黄花苞,不免遗憾却还是倍感珍贵。临近年底时,像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的,住处的东南西北远远近近,随意一处,抬头总能看见响蓝天幕下,肆意绽放的红色花朵。
真是四处寻春不见春,岂不知春在枝头已十分。
寒假在家,有天晚上睡到半夜两点醒来,再也无法入眠。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叫海风的作者写的文章《在秦岭遇见野花》,光看标题已使人十分向往。果断点进去,一口气看完三篇。看她写如何辨别泾源紫堇、浙赣车前紫草、矮金莲花、各种杜鹃和碎米荠,写发现一株花的惊喜以及偶尔产生混乱时的苦恼。惊异于她识别植物能力的强大,也羡慕她深入秦岭的体验和把普通野花拍得十分动人的技术。
巧的是,没过两天豆瓣就连着把这几篇都推上了首页。
天气晴好的时候,在门前的溪边流连许久。今年是暖冬,田里油菜已长得十分茂盛,有的已经开出明黄的柱形花束,在大片绿叶间一枝独秀,颇有万绿丛中一点黄的气势。歇荒的田间陌头,紫云英草开始齐刷刷地冒头,有一种圆形的黄色小花,匍匐于地面,像随意洒落的珍珠;一种白色微红米粒大小的花苞,质地如透明的琼玉,细长的茎一分为三,每一枝上又开出两三朵,望去如星光闪烁,又如泪光点点;又有一种紫色小花,大小如前,小心翼翼地从褐色花萼中探出头来,好似被保护得很好的婴儿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另有一种白色小花,球形花序,还未开放的花萼紧紧裹住,形状恰似一个淡绿的“心”。
因为阳光雨露的滋润,一蓬蓬小草也长得十分茂盛。俯下身去仔细打量它们的颜色、形状、序列,努力回想幼年时曾向老妈请教过的那些植物的名字,只是徒劳无功。小时候的我是标准好奇宝宝一枚,见了什么都要问,老妈纵然再有耐心有时也会扔来一句“百草都是药,没有师父耐不着”。万物有灵,假如你在一片荒烟蔓草中认出它来,叫出它的名字,自然而然,你与它之间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情,再见到时,心都会变得柔软。然而,我所有的,却是莫可名状的遗憾。
不过,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注意力就被水石相博的铿然之声所吸引,风吹过来,正与之相呼应,心里又泛起一股春天即将悄悄来临的淡淡喜悦。
过年去小姨家,发现十六岁的表弟已然在家里养出一个后花园。不仅有兰草、芦荟、多肉、文竹等各色盆栽,还有土壤培育的玫瑰和成片吊兰,并且对各种植物的生长习性、栽培方法了然于胸如数家珍,又使我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了。